2014年5月8日 星期四

《香港仔》:人間奇幻夜

彭浩翔的《香港仔》(內地譯作《人間.小團圓》)可謂是一場「人間奇幻夜」。從戲裡的角色到導演本身都置身在南柯一夢中,自圓其說,見解相當的突兀與堆砌。與其說《香港仔》是給香港的情書、家書,那香港這個地方確是交了一個壞情人,出了個不肖子。《香港仔》是一部掏空香港人靈魂的電影,也不是屬於時代的,它真空了香港的歷史、民情、消弭了社區的人文關懷,除了拍攝的香港街景外,就沒有半點港味。

                     

 
在合拍片的潮流下,中港合拍片都試圖保留些香港元素,奈何是否夠精準,讓人看得見香港的情懷,恐怕不。《香港仔》是一部掛著港人外皮卻沒心思的作品,就連香港人的性格特質也欠奉,有的只是一個關係破碎的家庭在碎碎唸自己有多慘情,生活有多不如人意。其實有些煩惱都只不過是庸人自擾,與香港這個地方沒有特別關係。與彭浩翔過往的作品比較,《香港仔》的本土味甚至比《志明與春嬌》還少之有少,無論是《志明與春嬌》還是《春嬌與志明》都可以看到他那種介乎法國與旺角的詩意,雖然是一張賤嘴,但起碼拍出香港男女的愛情價值,最主要的是能夠與香港的社會扯上一絲關係。《志明與春嬌》的港味主要來至街頭、後巷的「打邊爐」,港男港女的情慾短信、還有都市男女那種調侃。是似曾相識,又倍感親切。

 
《香港仔》的不親切不是源於它不賣弄粗口,過去幾年彭浩翔所監製與執導的作品都少不免販賣低俗與性感,為了粗口而粗口,其中以《低俗喜劇》的虛無與堆砌甚為嚴重,就連叙述的能力也下降。拋開中港矛盾,也拋開網絡上的罵戰,《香港仔》這部作品是需要深度的剖析,而不是片面的讓中港兩地的市民互相討厭。不應該把私人恩怨放進對電影的討論之中,這樣對電影的發展也不太良好,合拍片始終一天會找到自己的方向,走自己的路。《香港仔》可被視為是彭導四十而立的作品。這兩年,《飛虎出征》和《低俗喜劇》都已經把低俗無限放大。本來也沒有特別的,但多得某事件的影響,認為香港電影不應該只拍給香港人看,也認為彭導傷害了同胞感情,引起了罵戰。連帶內地上映時也出現「去香港化」的現象,改名為《人間小團圓》。

 
英國人把「香港仔」這個地方叫「鴨巴甸」(Aberdeen)是有原因的,大概是蘇格蘭沿海也有一個叫做「鴨巴甸」的城市。「香港仔」一詞語帶雙關,其一是它的地方名,其二是對「走精面」人士的嘲諷。其中前特首曾蔭權的「貪污」行為就被視為是香港仔。香港仔又名世界仔,比喻人愛好討別人的好處,奉承他人。比起真正的戲中人,彭導更似「香港仔」。他道聽途說的把一些聽到的事情放在電影當中,加以堆砌成篇章。看不到他對諸如性、人性的迷失有那些看法。說他重覆自己可謂是不無道理的,性場面在《香港仔》裡顯得蒼白,並沒有意義,有的只是獵奇形式的。香港家庭的生活並非只有以性掛勾,《香港仔》呈現出來的是香港人的自我中心,每個角色都只是著眼在自己關心的事情上。概括來說,就只有兩個命題,性愛與對骨肉親情的懷疑。可憐的是它的核心不是要疏理問題,不是要深刻反省,而是安撫人,要人妥協、要人接受,似乎要洗去問題的根源。

 
在《香港仔》的鄭家裡,確實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角色都有個謎,但有些謎的出現都只不過是有名無實,多是源於不安全感與猜忌。電影由數條人物主線組成,帶出一個家庭的破裂,試著把人心裡的謎解開,再重新上路。同樣是香港家庭,許鞍華的作品寫實得多,起碼貼近民情,拍出家庭關係的疏離與人物的內心世界。諸如《天水圍的日與夜》,就帶出一個單親家庭的日常瑣事,《天水圍的夜與霧》交出了一個中港家庭的人間悲劇。而《香港仔》的悲劇沒有什麼事實的基礎,即使楊千嬅飾演博物館導賞員也不見得有何歷史價值。當香港電影洗去歷史、人文關懷與寫實的基本時,實在不明白這個家庭何以吸引人。

 
除了家庭之外,電影想帶出「生活的本源」與三世宿命,偏偏與時代脫節,吳孟達口中的漁民「一落地就死去了一半」,只有空口講白話,真空了香港仔歷史與漁民的發展。對比起嚴浩的《浮城》、趙良駿的《金雞》、《老左正傳》所書寫的香港浮世繪,《香港仔》的論點盡是小巫見大巫。怎能代表香港人,又怎會是彭導給香港的家書?劇情鬆散、論點不清晰、胡亂擺放大道理就是這部電影的通病,更遑論潛伏五年、嘔心瀝血,如此的功課倒是可以愚弄普羅大眾。還可以自我感覺良好地「愛回家」,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電影是要提出問題,而《香港仔》是一部很空洞的電影。它關係到的不是香港人的命脈、不是香港的核心價值,而是看到香港人的妥協,還幻想著等著就有明天。有什麼自強不息可言?有的只是不聞不問與漠視。就連「和風對抗」的本錢也沒有,彭浩翔說這部電影要回歸到家庭,可是力不從心。說實話,不是他的水準之作,即使玩低俗、玩粗鄙的話也可以玩得用心。而這部電影又想要文藝,又添加道理,兩者都失去平衡。

 
另外,電影裡也出現了一些看似是玩味但沒有實質意見的東西。比如是紙紮香港,星球大戰的白兵、變色龍與鯨魚。說它是「人間奇幻夜」也是合理的,皆因他所出現的道具是混雜的,故意製造了人間與地獄兩個面貌,奈何看不到有那樣的比喻與用處,顯得奇異,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只靠包裝與綽頭就想交功課,那就真的想得美了。與其說電影的主題是呼吸,倒不如說是發夢,現在這場夢要醒來了,世間沒那麼美好,命運要對抗、要革命,我們在生活裡也要有新的思維。

文/Doro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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