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7日 星期三

當藝評走進政治時

藝評比賽的結果弄得滿城風雨,有市民指責藝發局藉藝評貶低香港人的身份,又有些聲音指出近年藝發局的內部疑有私相授授之嫌。一直以來,藝評就是對藝術的反映,與作品之間的關係是相輔相成的,感覺像是一買一賣的關係,但透過藝評工作有助創作人與觀眾之間有更緊密的溝通與關係,更有助促使作品的進步,引伸深入的探討。藝評人的角色很多時候都是從觀眾開始,舞台劇導演林奕華就曾經講過藝評人很容易就投入自己的觀感,然後不經思考就把心裡想說的就吐出,文字上反映了藝評人本身是個怎樣的人,至於藝術的本義都是被忽略掉的。ADC藝評獎金獎賈選凝的作品就是這一類,從她平日在紙媒上刊登的文章中略見一二,想不到的是她把政論式的評論帶到藝術評論當中,而失卻了藝術的一塊。可惜的是,主辦單位藝發局所邀請的評審裡頭,竟然沒有發展到相當的大問題。說實話,有關藝發局的醜事,我並不想講,對於小小的一個文藝青年來說,近幾年看到香港的文化評論雜誌相繼地停刊,獨立電影又沒有得到有關單位的重視,《天與地》中葉梓恩就曾經講過為什麼我們的文化視野會這樣狹窄。

本身ADC藝評獎就是一個不公平的比賽,首先金獎與銅獎的兩位就是媒體人,兩人在報章雜誌上有固定的專欄,銅獎得獎者更是電台節目《思潮作動》的主持人梁偉詩博士。於是,我們根本上就看不到在比賽中「發掘新人」的一點在那裡。另外一點是藝術門類之廣,三位得獎者一個寫影評,一個是舞評,另一個是書評,該如何平衡輕重,是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第三點是賈選凝與評審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首先是《亞洲週刊》的總編輯邱立本,其次是藝發局藝評小組的林沛理,三人均在《亞洲週刊》裡頭,林與賈更有為週刊而供稿。感覺是似有是偏袒的。而文化屆的各路人馬,前輩們都認為是次的比賽是「有問題」的,崑南認為評審人數不應該是雙數的組合。廖偉棠認為這篇不是藝評。陳雲更以此為羞恥。一個比賽本應是獲得文化界的支持,到頭來評選起來的金獎卻是飽受爭議,證明到某程度上文化圈中的某些人是為政治服務,而不是為文藝推動而服務。

針對賈選凝的作品,為罵而罵,抵譭香港人,甚至歪曲香港的政治運動,是不智的。藝評的原意始終是揭示作品如何的反映社會真實,而不是推向國族身份的矛盾之中。作者根本就是不明白過往香港電影發展的轉變,也不明白港片真正的價值是在於創造自身的風格。比如說周星馳的「無厘頭」文化自身本就是「低俗」,但漸經過演變更成為讓香港電影走出去世界的一道門。至於國外的電影很多有帶有粗口成份,惡搞,難道不拍給外地人看與講粗口就一定是低俗嗎?有論者就用「National Cinema」的角度解釋,港產片一向都是以本土為先,又何需為其他地區的人負責任。

當《低俗喜劇》在台灣公映時,香港的觀眾還會擔心台灣人看不懂,誰知反讓香港演員奪得金馬獎的獎項。只要「低俗」得有道理,戲劇手法用得恰宜,又有誰能說「低俗」不好呢。回看香港電影的歷史發展,黃霑叔叔有份參演的《大咸濕》與不文小丈夫系列就是低俗的作品,可見低俗不一定是壞事,最重要是讓觀眾看得開心,又有所得益,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影迷應該用宏觀的角度分析電影對社會問題的見解,拍攝技巧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叙事與文本有什麼的突出,好與壞,再者是自身對美學的見解。可是在賈的作品裡讓人看不到她能對香港的電影有多少的理解,即使是彭浩翔,也有《伊莎貝拉》的他,也有《買兇拍人》的他,同時也有走上合拍再回歸港味的他。作者不妨用多角度分析,而不是在標題上用到「透視港片的焦慮」,說到底作者認為的焦慮是港人的「逢中必反」的固有形象。

政治,其實在每個層面也有。電影裡固有跑不掉的政治因素,但藝評人自身也要抽身一點去看,藝術評論始終是在於藝術二字。畢竟不是政治評論,要如何的引導讀者思考,關心,需要作者自身的個人閱歷,需要消化。在這個網絡時代裡頭,很多人都以為自己懂寫字就是作家,於是產生了很多不合格的藝評。(在先前的文字也談了很多有關「看後感」的看法,這裡不重覆了。)藝評人不是一部覆述的機器,也不是紅衛兵,藝評人是一個對藝術作品有自身看法、感知、能夠有足夠的消化能力引導受眾接受藝術的一個個體。

《Searching for Sugar Man》:滄海遺珠的宇宙大爆炸




Rodriguez,這個名字或許你與我還是第一次才聽到,當電影插播著他的歌聲,心靈中無疑是被征服了。他的聲音不比BOB DYLAN遜色,不比當時紅極一時的鄉謠樂手音樂差,可是世上總會有些懷才不遇的人,在世間漂泊,淡泊名利而選擇做一個平常人。《Searching for Sugar Man》是一個奇蹟,是一個音樂演化的故事,是一個永不停止的故事,是一個時代的改變,是一顆滄海遺珠的宇宙大爆炸的故事。 

                        
   當我們失意於工作不順利,事事不稱心的時候,或者我們會放棄,然後歸咎於他人。年輕時,每個人都會擁有夢想,在成長的過程裡我們被社會、被所謂的教化所摧殘,不是我們不想追夢,而是現實之中的障礙實在多的是。有些人身進了夢想之中,卻被當中的制度弄得無法翻身。音樂工樂與音樂創作是兩碼子的事,且看年中加入樂壇的新人裡頭,有多少能走運的站上五年,更不用說十年了。Rodriguez的故事,他的仕途都是充滿著傳奇色彩,誰會想過自己悄然無聲地就這樣不動聲息地改變了一個國家裡面的一代人。誰就會想到老年的他今日會成為了紀錄片的主角,而且他的音樂、他的故事透過畫面改變了我們這一群「追夢的人」。 
   
   創作,從開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創作的對象可以是沒有人的,一個人也可以自得其樂。然而,當創作沾上了「工作」與「商業」,那就是成本效益的考量,那就是創作人難以面對的一關。年少的人總是執著於自己的成敗得失,那一間你想進入的公司把你拒諸門外了,那一間報社沒有刊你一篇自覺寫得很好的文章。有時你會想放棄是唯一的出路,何不腳踏實地做過隨波逐流的人。或者你與我之間難免會有這樣的時刻,我們一方面為自己找尋機會,又無意地被機會打沉。 
   
   Rodriguez的故事對於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榜樣,他的低調、謙遜使他的人格魅力感染到我們這些在現實生活上失意的人。他的歌聲裡滿是他在底特律生活的故事,滿是他個人與世界磨合的一個過程。歌詞中有是反建制、爭自由的,也有失望與期望,而且也有他當時的少男心動。兩個有心的南非人深受他的歌曲所影響,決意要找尋他的下落,當時有傳聞他在台上瀟灑的自殺而死。但我們知道如果他是死了,就沒有接下來的緣份,就是叫醒一個「死去的人」。整件事就是冥冥之中帶有緣份,把北半球的人帶到南半球,然後使一個寂寂無名的人成為當地的約翰連膿。 
   
   「一切不曾發生,直至它被描述。」正好套用到其中,一切的發生就在未知當中。紀錄片中穿插著Rodriguez的音樂,漸漸我們感受到他的歌聲是很有震懾力,也實在慨嘆他的仕途就這樣終結。然而,事情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而他最令人欣賞與感動的一點就是他沒有後悔過從事這樣的工作,視名利如浮雲,同時也教導女兒要安份守己。是的,我們有時是急功近利的,但他卻讓我們看到自身的無知與執著,無法觀照鏡中裡的另一個我。即使他在國內沒有成名,但他沒有放棄過結他與音樂。所謂的失敗只是外人的看法,真正的成功是他無悔一生,他成功用音樂回應那個複雜的世道,更用音樂帶觀寫的事物。 
   
   這部電影除了是選材很成功外,Rodriguez的音樂也起了一定的作用,畢竟他是一個用音樂說故事的事。起初這部電影像是要回顧他的一生成就一樣,到後來他真人的出現並接受訪問,行走在鏡頭之上,這樣的鋪陳相當的有驚喜,儘管事前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出現。當他去到南非要開演唱會,一切是如此的超現實,但他依然是沉著一道氣,他是當地人的英雄,他是音樂革命的先驅。在種族隔離政策下,當地曾經度過了一段「黑色歲月」,他既是地下的精神領袖又是代表著反抗的精神。但他的音樂卻是不斷地燃燒著那一代人的求變之心。 
   
   Rodriguez的個人或者沒有怎樣變過,但其他人的生活卻因他而改變。整套電影最有趣就是有這樣的對比,一個人的生命是可以影響別的生命,即使他是安份的,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質。努力是有用的,但謙遜同樣是一個創作人必具備的條件。至於懷才不遇一點也不重要,只少你總會遇上你的伯樂,甚至在若干年以後你會得到應有的回報。共勉之。 
   
  文/Dorothy 

電影預告(香港將會在五月上映,並由安樂影片公司發行)


Rodriguez的歌聲。

2013年2月25日 星期一

驀然回首《阿里郎》


 
阿里郎是一座大山,阿里郎是心魔;阿里郎是一首歌謠,阿里郎是惡,阿里郎是善;阿里郎是金基德。阿里郎有很多的可能性,它是生命與生活裡的一部份,是觀照世界的一個過程,是發至人性的內心深處。在金基德隱居三年再拍電影並獲得獎項之後,不少的影評人、觀眾對《聖殤》讚不絕口,某程度上難免是有「大師效應」與「金獅獎」的魔力。看過了別的影評,大致上都是千篇一律地重覆著《聖殤》拍得很「金基德」,有時看著這些影評,真的不知道真正的金基德是誰?又或者是論者們都以為自己很認識他? 

   
  
 台灣壹週刊的文字記者房慧真曾經訪問過韓國導演李滄東,無論是他、金基德還是朴贊郁都給予人一種「殘酷」的感覺,李滄東提到觀眾最主要從電影裡獲取的只是對「血腥」的官能刺激,真正內滲植根的意識並沒有感受與領悟到。他們這一代的韓國導演自身對民主運動、對國家的歷史有著藏於心底的表達,從金基德的成長來看,或者可以略懂一二,出生在重工業城市,也不難怪《聖殤》的取景也是在重工業城市裡頭。他曾經從事過各種低下的工作,只有導演這份工作讓他得到別人的尊重。以前的他,可以講是自卑,但當上導演後連拍十五部電影,馬不停蹄般投入創作,無疑讓他感到了窒息。 
                                               
    
   《阿里郎》是金基德的一人電影,也是他回應世界、回應影迷、回應國家的一部作品。或者我們不應該界定電影是屬於什麼類型,是故事片又好,是紀錄片又好,是訪談式也好。觀眾看到金基德一個人在山頭上居住,過著寧靜樸素的生活,與此同時他的面容衰老了很多。藝術家有時是需要浸淫的,電子說唱歌手Goldie就曾經在工廠大廈住上了三年,期間他望著天花板思考了很多過往與哲學性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他能夠從過去中得到了釋放。Goldie能夠原諒那一個拋棄他的媽媽,而《阿里郎》中的金基德,他的停止工作,並不代表他會停步,而是他需要給予自己一些空間。 
   
   在片中,他交代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是從《悲夢》中帶給他的反思,生命能夠在一瞬間枯萎。他需要的是時間,他更需要沉澱一下自己的內心世界。他問「金基德是誰」時,滿口的大罵自己。由此可見,他的內心是充滿著自責,觀眾作為電影的受眾,又會明白到電影的主體嗎?於是,他講到一些難聽的說話,但我們是絕對明白他的感受。從獎項到鎂光燈下,他被大眾稱為了「大師」,於是一有他的作品登場就會被人吹捧,甚至是一面倒的劣評。但觀眾忽略與未能看穿的是在眾多的金基德電影裡頭,他不斷地重覆著自己做人的一套哲學,那就是「害我、他害與被害」的法則。                                           
    
   自問沒有完全看過他的所有作品,雖然也不至於每套都很喜歡,但歸納一點來看金基德的作品裡頭都脫離不了某種的宗教色彩。從佛教、基督教、天主教,最主要是有關罪與罰、因果的論調。甚至從一開始金基德的電影就給予人一種「修行」的感覺,從《春夏秋冬》中飾演僧人的他,寒冬中穿上單薄的衣服,為的是走進心靈裡頭,與佛同生。再者是《慾海慈航》中的少女,一而再經歷苦難。金基德的電影世界裡是很玄的,他從不會平白地告訴你主人公會怎樣怎樣,總是留下一點懸疑,而《阿里郎》中的他同樣如此,是他殺死自己還是殺死自己的電影,這一點就留給觀眾定奪。 
   
   他在鏡頭上,時而沉默、時而瘋狂,時而自言自語,這也是屬於他的一種風格,當金基德遇上影子,遇上了自己的心魔,他成為了弱者,但同時是代表了人的虛偽性,當脫下華麗的皮囊後,原來全身也爬滿了蝨子。身上滿是傷痕,需要時間修復,包括他在電影世界的內外面對著背叛與奉承。或者這就是佛家所講的「業」,又或者是聖經裡所講的「試探」,或者電影是一種信仰,是一種毒藥,是他生存的維生品。在電影裡頭,他一直都在重覆著要「做電影」,要「拍電影」,當自己成為對象時,他決意要做一部自己的電影。 
   
   無可否認的是《阿里郎》會是金基德電影裡頭中的一個分水嶺,是一部讓他走出迷失,思考到自己方向、人生的一部電影。關於未來的電影路,我們還是給予他一點空間,別再把獎項與他的個人能力掛在一塊去了。當我們看著金基德的電影時,不妨驀然回首一下,他仍然是大家帶著不同理由而喜歡或討厭得要死的人。 
   
  文/Dorothy

2013年2月23日 星期六

隔著大廈說愛你


臨近元宵節與第八十五屆奧斯卡電影頒獎禮,分別為大家呈上兩部短片作品,動畫方面選取了本年度奧斯卡的最佳動畫短片的候選作品《Paperman》,同時為大家獻上08年在澳洲拍攝的真人短片《Signs》,兩部電影的風格雖然各有不同,但橋唔怕舊,最緊要「受」,是萬能的。同樣是一男一女,緣來真愛,近在眼前。這兩部電影不禁令人想起港產片中《單身男女》,片中高圓圓與古天樂透過窗戶傳遞感情,誰知一不小心的錯過,鬧出了誤會。而後來吳彥祖的加入使這一段關係走進三角,感情相當的複雜。但不可以忽略的是這段三人行的關係都是有關窗戶的,他與她,即使他與她,走進了情感的角力。

或者是都市人的生活太過壓迫了,都市愛情的元素也因此而生,電視劇常播辦公室裡的戀人戀事,什麼三角戀早已見怪也不怪了。而這兩部短片的表達方式同樣是很簡單,但有時候「簡單就是美」,在攻與受之間還是帶有點小清新,當下的心如鹿撞,彷如永恆一樣。

還是走進正題,談一談《Paperman》與《Signs》吧,《Paperman》是一部2D製作的短片,創作人是前PIXAR的員工,於是就有網友戲稱是冒著PIXAR的名而參展的,不論如何吧,這部短片還是可以一看的,可惜的是在創造力與畫功方面略不夠突出,但是在內容方面其實也不至於太差。翻用意念有時會被很多人批評,但有時候還是要看功架的。而《Signs》相對來說就是帶有一點小清新,正所謂「無聲勝有聲」,驚喜還是有的。而《Signs》相對是較早用到這種表達方法的短片,或者是別的電影抄襲吧。


《Paperman》


《Signs》

最後,祝大家元宵節快樂。單身的或許能從中偷偷師吧。結了婚的,有伴侶的就千萬別學了。

2013年2月22日 星期五

「返老還童」的兩個面向


采風電影舉辦的月影第二季轉眼又來到了二月份的放映,當城市的主流院線播放著大獲好評的台灣老人紀錄片《不老騎士》外,在小眾的這一邊則選來兩部由曾獲得台灣金馬獎紀錄片最佳影片得主楊力州的作品,分別是《青春啦啦隊》與《被遺忘的時光》。兩部都是有關老人在晚年的生活,但各有不同的體驗,楊力州用他擅長的叙事方式,透過影像側面描寫老人的生活,揭示他們的人生故事。要歸納兩部電影的共通點,那就是「返老還童」了,一部是自主性、單純的回復童真,另一部是迫不得以的在疾病影響之下慢慢地失智,兩部電影對於我們來說都是警世的,就是要我們關心身邊的老人,做到珍惜眼前人。




  楊力州的影像沒有一種為了達到採訪目的的咄咄逼人,而是透過一段長時間的追蹤留意到在時間流動之下,人物在身體與心靈上的轉化過程。觀眾從零碎的人物訪談中漸漸勾劃到老人家的生平,也發展到他們與子女、與友伴之間的關係。或者可以稱楊力州的影像為「人性化的影像」,又或者叫做一部「軟性的影像」,相對起某些帶有目的性,一開始要尋求改變、開宗明義要提出問題,硬要灌輸某種思想的歐美紀錄片,或者這種軟性的表達手法較為得到觀眾最感性的回應。至少在電影院內,觀眾敏感而發達的淚腺是最好的回應。


                                               
  《青春啦啦隊》,無疑地令筆者想到翩娜包殊的《交際場》,同樣的《交際場》版本翩娜的團隊曾找來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也找來了十來歲的年輕人參與其中。而《青春啦啦隊》顧明思義就是老人們活著、生存的意義,縱使身體機能出現退化,但本著退而不休的精神、也本著一種嘗試的精神而跳出屬於自己豐盛的晚年。在隊中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六十歲或以上的,其中更有接近九十歲的老人,他們的排練生活有笑也有淚,有得也有失。得到的是能夠在高雄的世運會上當表演嘉賓,失去的是在排練的過程中同伴因疾病被迫放棄。

  阿公阿嬤(台灣的方言)透過活動走出了自我的迷城,其中美子婆婆,也即是中途退出的一位是其中的俵俵者。在老伴死去後,美子曾有幾年間的迷失,她不知道該如何的面對,情況有如患上抑鬱症般。自從她參加了日本舞與其他活動之後,生活有了一個方向,慢慢地她走出了陰暗的日子。拋開信仰的角度,她從活動中找到了自我,老人家也不是社會的廢物,甚至他們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影片除了有剪輯過的排練片段外,還有丁爺爺的成語集中營,老人家的幽默得以發揮,為影片增加了娛樂的效用。紀錄片的本源並不是單純的紀錄正在發生的事情,很多時候從感知開始,過程中發現到主人公們的特質並加以把人物的特色突出,相對而言拉近了人物與觀眾之間的心理關係。

  老人們除了老如松柏外,其實內心世界還很年輕,比如有一幕是健美先生到訪排練的場所,身材健碩的先生一脫衣服便得到了老人們的笑聲與喝采聲,女士們更放聲尖叫。當看到老人們的反應,作為觀眾自不免被影片中的氣氛感染,食色性也,乃是人之常情。老人雖老,但心境年輕,活得開心自在,失態難免是正常不過。阿嬤們為了一親香鐸,儼如少女一般,認真「識食」。而阿伯們一臉的不是嫉妒,是羨慕。除了這一幕外,在媽媽節時阿伯扮裝起女人,逗得一眾女生展開笑顏。老,絕不是讓他們停下來的藉口,老是給他們重生的機會。

  令人最感動的莫過於在正式表演上,美子婆婆頻病也出現支持友儕們的片段,她的身雖然是離開了,但她的心卻在團隊之中。當她出現,友人們為她送上祝福與無限的思念,此情此景,恐怕再不會重來。奈何,失去了一個人,表演還需要繼續,永不停息。在過程中難免會有錯誤的時候,要老人們記複雜的舞步一點也不容易,有些人連何時集會也會忘記。但最終順利完成表演,其實對於老人們來說是完成了生命中一件重要的事。有些的成員也說到要珍惜這次的機會,畢竟能在世運會上表演已是件難得的事。正式表演時,全場的人都在為老人家喝采,舞動,是的,他們不是在創造什麼的世界紀錄,不是在創造什麼奇蹟,他們是在創造自己的生命。他們在完成自己所訂立的目標,大概就有如周星馳在電影中所說的「人無夢想與咸魚有什麼分別」。老人,也是人,也有接觸其他事物的機會,然而需要的是社會給予他們機會,參與其中。或者在這方面香港是可以參考作為借鏡,老人並不是子女的負累,而是子女的榜樣。曾幾何時,這樣老人們望子成龍,希望站上台上的是自己的子女,此時此刻,角色身份對調。子女看著表演台上的父母,別有一番滋味。
                                               
  與《青春啦啦隊》有所不同的是,啦啦隊隊中的老人家還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他們的「返老還童」是在於說話、性情方面的,他們有著一顆的童心。而《被遺忘的時光》裡的老人則是不由自主的失去了認知的功能,他們時而記得子女是誰,時而忘記自己是誰。時而喜怒無常,時而活得像個大孩子。養老院內的老人都是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失智症,他們有的是腦退化,有的是手術後的後遺症,經常在記得與忘記之間周旋。並不是他們可以選擇,只是有口難言,其中也鬧上了不少的笑話。

  許景珍婆婆是養老院的一員,她育有兩名女兒,丈夫曾經是國民黨的軍官。二十餘歲到達了海的另一邊,台灣,轉眼間活了大半輩子。在《被遺忘的時光》中,大部份的老人家都訴說著他們獨有的故事,他們有的選擇性記得,有的或者不記得了,但最重要他們依稀記得的是或者是對親人的一份思念與親情。景珍婆婆有時不記得張國棟是何許人,但有時她想起他是她的先生。王老師或者自從李登輝之後再也不記得台灣的總統是何許人,但她記得身處太原的爸爸是很愛她的,她記得自己是個優雅的女孩。當然此時此刻,年屆九十多歲的王老師,她的爸爸早已身在黃泉了。
  尹伯伯起初是很害怕攝像頭的,他害怕那是共產黨的產物,從他兒子與照顧員的口中我們得知年輕時的他曾經是特務,被共產黨追擊,家人也被共產黨害得很慘。漸漸尹伯伯走出陰霾,開始與鏡頭打起交道。《被遺忘的時光》當中包含著六個老人的故事,他們有人思鄉、有人暴躁、有人是溫文爾雅的、有人是無所謂的、快樂的。我們常說到要「老有所依、老有所養」,然而當他們病倒之時,對家人、對照顧者無疑是一種全新的學習,學習與之相處,與疾病同生。從另一個方向評論電影的話,或者可以從老人們離開大陸開始說起,照片中訴說著他們來到台灣的故事,景珍婆婆二十多歲住在眷村,與村裡的女生結成好姐妹。如今她老了,也病了,認不到姐妹們的樣子,但對著她們還是有一份深厚的感情。疾病沒有阻隔她們之間的距離,再一次把故人們聚在一起。

  王老師曾經是國民政府裡的一名要員,在抗日戰爭時期,她曾是招待外賓的女士兵。她的身世也甚為有趣,父親是早期送往國外讀書的知識青年,在英國邂逅母親,並誕下她。她通曉中英法三國語言,在戰後曾經與蔣介石握手。而蔣介石、蔣經國與李登輝也曾經頒授獎狀給她,甚為德高望重。疾病不會因為你的個人身份而不來找你,在片中的老人無論是富或貧,長於不同背景,他們也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家人。更甚的是對海峽對岸的故土與家人有著一份藏於心底的相思之情。

  楊力州在創作這部紀錄片之時用上了足足兩年的時間,它是如此的真情流露,家人的關係得以和解、彼此的珍惜愛護。曾經對彼此的不諒解就在疾病中得到緩和,家家雖然有本難念的經,但修得百世共枕眠,始終是有骨肉親情的存在。動容,或者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人,珍惜並不是空口說白話的,珍惜旨在行動。

  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阻止「生老病死」的交替,將心比己照顧老人就有如看著我們的未來。算得上是一種責任,是孝道,在這部電影裡頭失智症只是引子,只是引題,最重要的是向觀眾傳達到愛的目的。


  結合兩部同樣是老人的紀錄片來看,楊力州對題材的發掘與敏感非常到位,最重要的是他拍下人物最真情、最細膩的一面,一動一靜,各有笑聲與哭聲。紀錄片可以令人很開心,也可以把觀眾直接了當地「愛.回家」。





2013年2月19日 星期二

非一般青春路線的《南方小羊牧場》

 前陣子《那些年》風靡大中華地區,帶起了柯震東與陳妍希的知名度,可是人總是善忘的。片商也無法預計到群眾的取向,《那些年》之後陳妍希主演的《愛的麵包魂》的香港票房就實在慘不忍睹。至於柯震東的《南方小羊牧場》也無法再破《那些年》的效應,只能在戲院中放映了一段較短的時間。乘著《那些年》的潮流,看了九把刀的電影,不難發現為何《那些年》會引來追捧,原因一是胡夏的同名歌曲,原因二是人總愛懷緬往事,中學的美好時光,少男少女發著春夢。每個男孩心裡或許有一個沈佳宜,就這樣牽起了大眾要找尋自己的沈佳宜。 
   
   與《那些年》與其他台式純愛青春電影不同的是,侯季然的《南方小羊牧場》則是一個叫人放低過去,擁抱現在的故事。有趣的是這部電影本是從一個尋愛的故事到一個被愛的故事,而且這部電影與動畫融合,在影片上多次用到定格的拍攝,顯得特別的生動也特別的可愛。再加上,這部電影有些的元素也比較CULT一點,比如說影印店的里長與賣麵條的牧師。他們的出現都為電影增添了笑點與「無厘頭」。 
   
   要講到台灣的青春電影,就要講到一代新人的出現。十年前有陳柏霖、桂綸美,再到張孝全與張睿家,到今天有陳妍希、簡嫚書等新人,正在為台灣的青春電影薪火相傳下去。而本片的主角柯震東可謂是他們的接班人,也是電影界的新貴。陽光、帥氣、又帶點傻氣的小子相當的吸引眼球,再加上少女們流露出的含蓄,相當俘虜觀眾的心。愛情電影不只是男女主角互相的邂逅、相愛,不只是彼此間的吵罵、接納與原諒,不需要統一的制式,但要創作的勇氣。 
   
   至少在這部電影中,我們看到青春電影是可以有別一般的演繹,並不只是在暗戀、明戀,而是在表達方面上更有玩味、比如說惡搞,又比如加插其中的一些小故事。在《南方小羊牧場》中並不執著於愛與不愛之間,反而從戲裡的一些小事中發現愛,發現答案,也發現了其中的可能性,包括了實現夢想的可能性。而這部電影的結構也來得特別簡單,只是交待了在一條街道上的生活,從中講到這些補習過來人背後的故事。 
   
   補習,無論是在港台地區,甚至是內地也達至一種瘋狂的境界。滿街都是補習學校,巴士的車身上貼滿補習名師的大頭照,更甚者是貼出有多少學生奪得了什麼的好成績。在教育產業的發展下,學生追求的不只是單純在學校所學到的知識,而是為了考上更好的學校。於是,這部電影因此而生,在目前台灣的大學升學率約有百分之七十,私立大學何其多。而故事的發展就在補習街南陽街開始,一個為了尋愛的男生誤打誤撞的走進街頭,從而發生後續的奇遇,遇上比前女友可愛多倍的女生。 
   
   簡嫚書飾演的小羊是個有夢想的女生,她同時有著做人的觀點,就是要從一數到一百。一百之後就是新的開始,而大野狼,即是阿東,他在為自己找尋答案。漸漸他從身邊所發生的事上滋長了新的看法,愛情不應該強求,懂得離開的人最幸福。這部電影其實有相當的人生哲理,是提醒著我們,同時也是一個借鏡。 
                                
                                    

   像這部小清新的校園題材,不論是畢業已久的人還是學生都會相當的受落,使這部電影容易產生共鳴。很多時候,我們都像小羊一樣在夢想的邊緣中浮浮沉沉,又有時候像阿東一樣為自己找尋答案。但有時候又是我們自己不懂釋懷,終日愁眉苦臉。當看到這部作品散發的清新與活力,的確為生活添上正能量。而這部片無論從內容、從拍攝手法,抑或從演員方面都做到各施其職。 
   
   整部電影散發著年輕人的創意,不但從片名上反映,更從內容上有較好的鋪排,小羊與大野狼甚有童書的玩味,更特別的是補習班的學生也加入其中,得以點綴。一部成功的電影是需要包裝,更重要的是嘗試怎樣包裝,包裝得不會俗套令人憎厭。然而,電影是相當的有目的,故收得好評是應該的。從此,台灣電影裡頭,不要再惦記著《那些年》,要記下這部《南方小羊牧場》。 
   
  文/Dorothy


2013年2月17日 星期日

《稻米是如何鍊成的》:一部實驗型的港青紀錄片



「你話上年返鄉下種田之後覺得 
  人應該留喺城市 
  我話 香港有啲年青人開始學種田 
  你話香港咁繁榮 
  點會有人去種田」 
   
  引用獨立樂隊My little airport的《廣州足浴一夜》  

   
   陳浩倫的《稻米是如何鍊成的》(下稱《稻米》)應該是第一部有關香港農民生活的紀錄片,近年香港開始興起環保、興起保育,早幾年社會上的輿論一味在談八十後怎樣怎樣,自從反國教一役後就開始談九十後的冒起。很多時候的回響都是負面的,某些人力顧問總愛批評八十後不思進取,又不願OT,另一方面又說八十後太依賴家人。上一代的人總愛批評下一代的生活,但到頭來他們明不明白香港的產業早已是轉型得令到後生一輩沒有太多的選擇。於是,城市裡有些知識青年他們背棄了自己可以選擇的工作,走進田裡,務實地幹起農活。 
   
   而這部紀錄片一方面是紀錄他們在種稻米時的生活日誌,同時也是對他們生活的反映。自從反高鐵一役後,當日參與行動的活躍份子為尋求行動的可能性就組成了「菜園村生活館」,由零開始向村民學習耕作。從城市的生活到鄉村,從安穩的生活到放棄全職工作,他們對自己的生活有了別一般的體會。這部片的目的不是叫我們放棄我們所擁有的東西,而是叫我們思索自己可以擁有的生活。 
   
   大致上影片是分為兩個主要部份,第一部份集中是種植稻米的日誌,根據二十四節氣播種、犁田、插秧,再根據農地的變化而興建防雀網等等。而第二部份則是對耕作生活帶給青年人的自省、得著與分享過程中的改變與家人對他們的看法。耕作不是一門低下的工作,而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青年們受到日本導演小川紳介的影響,學習到專注的重要性,最重要的是他們體會到勞動的成果,這是最難得的。很多時候,我們都抱怨城市的工作沉悶,人與人之間是虛偽的相處,人就像罐頭一樣倒模,殊不知就過了大半世。社會觀念教化我們要安穩,幾多歲畢業要做怎樣的工作,你的兒子怎樣,我的女兒又怎樣。每逢新年就是比拚誰的子女成就最高。 
   
   在一個傳媒前輩口中聽過一句說話「香港是沒有懷才不遇的」,社會抗爭也不一定每次都失敗,反高鐵的結果雖然未如人意,但成功集結了一群年青人,組成團體,關心政事。同時也讓社會大眾上了一課,就是在城市的發展中要做到城鄉之間的平衡。好景不常的是政府即將要發展新界東北,似乎又要打破鄉間的寧靜。但比較好的是香港人,無論是住在那裡的居民還是別的社區而來的人,他們都一心參與其中。在那個九月天,有些人包括筆者也有到過那個諮詢會,我們看到每個人也有他們的生活,特別是視那個地方為「家」。菜園村在後來興建了新村,而青年們也在附近的謝屋村群居起來,方便來往他們的農田。他們也視那個地方為「家」,遠離市區是新生活的開始。 
   
   影片除了是紀錄青年們的轉變外,更有導演的個人反思。拍片與耕作都是無止境的過程,潛心與專注是必學的一課。看完全片,看到的是導演的進步,由最初拍攝的三日片段,後來演變成這部接近兩小時的作品。導演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小川紳介,我們不會知道。但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青年人從喧鬧的街頭走到農田,從一個身份到另一個身份帶給他的所思所感。幹農活,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特別要接受紅火蟻的虐待,十號風球與洪水的挑戰。好不容易有收成,好不容易從零開始到有農作物。在片中或會有對農夫「職業性」的爭論,或許也會有「如何處置農作物」的爭論,但筆者認為都是小兒科的。特別是有些人耕作是為了閒暇,有些人是為了實驗,最重要是從中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而這個答案根本無必要告訴任何人。正如這部紀錄片的本身不就是一部從實驗開始嗎? 
   
   二零一二年,青年開始學習種植,開始注重土地與人的關係,開始學懂與大自然相處,也開始在內心學到一種專注。不僅是青年以外來人身份的轉變,更有村民們走過風雨,回首當初抗爭的成敗得失。二零一二年的七一街頭,我看到菜園村村民走上街頭答謝昔日幫忙他們的人。香港人,無分你我是城市人,還是鄉下人。有時候生活是需要實踐,比起要按照既定路線走的人生,倒不如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青年人不甘願當奴隸,我們才是土地的主人。期待會有更多耕拍電影的出現,讓我們也回歸自然,認識耕作軼事。 
   
  文/Doro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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