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30日 星期六

【民主課】《請為我投票》談中國式「民主」在香港的實行


  《為什麼要民主?》(Why Democracy)BBC與丹麥廣播協會聯手發起的一檔有關民主素材的企劃。節目在2007年開始在全球二百個國家與地區同部首映,有了「民主」以後在2012年再接再厲拍成了《點解會貧窮?》(Why Poverty),其中香港電台就是其中播映的地區。2007年已經過去了九年,一共十集的節目展示了各個「民主」的面向,當中有些國家的政權被推翻,中東國家經歷了阿拉伯之春,華人社會出了第一個女性總統,讓我們回顧十集紀錄片放眼世界、立足香港看看別人的經驗,看看在目前香港的環境下如何找到出路。文章或者會寫得比較粗疏,但有必要用文字去紀錄並寫一下筆記。

                    
 
陳為軍是內地相當著名的紀錄片導演,《請為我投票》(2007)曾經入圍過奧斯卡的最佳紀錄片,不過進不到五強。他的前作《好死不如賴活著》(2003)就紀錄了河南愛滋家庭的影像,獲得了多項國際大獎。其後在《點解會貧窮?》其中一集《出路》裡紀錄了中國大學生「一畢業就等於失業」,成為蟻族在城市打滾的故事。《請為我投票》紀錄了武漢一間小學的小三學生為了選班長而各出其謀的事情。電影或多或少是帶著一些「偽紀錄片」的手法,有些人看後覺得影片是為拍而拍,為何導演可以捕捉到「選班長」的種種面貌,是反諷的戲份還是真實相對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的看待片中提及的「民主」。在《為什麼要民主?》裡就給這一集定下了一個主題「沒有秩序的選舉,是民主的表現嗎?」。

 
成成、許曉菲與羅雷是老師「欽點」的班長候選人,為了成為班長可以去到幾盡?順帶一提羅雷在小一、小二已經是班長。在選舉的時候,班裡辦了天才表現,候選人可以擁有兩名助選團。問題就來了,做班長代表的是什麼?是權力。人與生俱來是應該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孩子一定是天真無邪與善良?恐怕我們都會大跌眼鏡,「擺拍」與「紀錄」顯然不重要,影片帶來很多的反思空間,就是為何這些孩子要擁有權力。正所謂權力使人腐化,更何況是個人吃人的社會,孩子自小就要嬴在起跑線,先是班代表,後是什麼少先隊、共青團、長大就是黨員。他們上學帶著紅領巾、唱國歌、唱紅歌做共產黨的好兒童。

 
談孩子之先,先談他們的父母。每一個晚上他們都與孩子練習講辭、傳授攻擊對手的秘技。問題已經不是單純的選班長,而是權力的爭鬥。羅雷的父親請全班坐輕軌與中秋節前夕(也就是選舉前夕向全班送大禮),結果呼之欲出。這不是孩子的比試,而是先鬥父母。後是一開始在才藝大會上成成散播許曉菲的不是,故意要讓女孩子失場與出醜。敢相信八歲的孩子懂得玩弄權術嗎?人身攻擊,各種的「你呃人」沒有停過,他們收集候選人的缺點,並與自己的助選團隊造謠生事。如果單純以「一人一票」就認定是「民主」,那就真是太天真。民主是要有制度與公平機制,然而成成一開始就抹黑對手、扮可憐、候選人之間的爾虞我詐,與現實社會的選舉極為相似。

 
看這部紀錄片絕對會顛覆對孩子的想像,或許會說什麼地方生活的孩子自有什麼的價值觀。萬幸的是今時今日的香港仍然有教育,仍然要教導如何守規章,社會上有反貪的機構,有公正的法律。我們的孩子總算分到是非黑白,但隨著內地的入侵,未來如何堅守還是一個重要的課題。

 
用《請為我投票》談香港的「中國式民主」就必要談以下幾點,第一是「八.三一框架」下的普選制度,第二是建制派團體常有的「蛇齋餅糉」式的賄選,第三就是選舉的抹黑。正值梁振英當選四年,社會撕裂沒有停過,昔日香港營分成黃絲/藍絲。香港在14年經歷「雨傘革命」為的是爭取真普選。在片裡的「民主」根本是空談,首先是班長的「提名機制」是由老師欽點。小一學生尚且不明白什麼是民主,但到長大後校內就會有部份人成為領袖生、風紀,會感受到權力的必要。而高小的話同學都混熟了,就開始出現自我提名與舉手投票。這個老師「欽點」的機制就如「八三一框架」,人大要求特首候選人限定在二與三人,並且利用1200人選委會的「過半數票」替市民篩選候選人。這項規定意味著泛民的候選人不能入閘,不如以往梁家傑與何俊仁可以參與到。「八三一框架」代表的是假普選,與坊間希望的公民提名方向大相脛庭。

 
想想香港爭取了多少年普選?從八八直選再到對回歸的奢望,一早說好的07/08雙普選到16還未實行,也鑑於假普選方案被否決了。意味著17年的特首選舉也是由千二人決定。一個700萬人的城市也許會再次誕生689票,比一個區議員得票還低的特首。所以為何香港的年青人以死相縛,以身犯險,為的是爭取民主。坊間對民主選舉有很多的訴求,但問題是香港如何做到普世價值的彰顯,曾經有大學與民間就做過對普選方案的公投,但政府與中央不首肯。現在有議員與團體提出「全民制憲」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幾年前梁振英選特首時爆出的風波與醜聞仍然「未解決」,難道我們可以忘了流浮山的黑道飯局?忘了唐英年與梁振英大宅的僭建?為何對別人嚴苛,自己就其身不正?選舉本就是民間人士對政府、對政權的表達,但選舉並沒有做到由上而下,相反政府還閉上耳朵,一副臭嘴臉。最可恥的是這幾年政府如何捍衛港人利益?從李波的「偷渡案」上看,縱然李波現身說這是自己的責任,但明眼人看就是謊話連篇。一個人若沒有壓迫不會說出違背良心的事。一國兩制就此被破壞,一個特首連捍衛香港人的人身安全也做不到,又有什麼資格代表香港?

 
「八三一框架」下的假普選要求香港人膺服,事實上下年的特首選舉也不會改變到中央對政策上的問題。而有親中人士更認為這就是以後的方案,香港就應該接受。但「一人一票」不是絕對的民主,北韓也一人一票選出金正恩。政府在政改時的宣傳片就更加好笑,「一定要得」變成已經唔得。政改方案雖然被否決,但市民對泛民就有不滿,特別是爭取了多年什麼也得不到。雨傘革命是人民自發的運動並不受到任何人的慫恿。如今運動雖然暫告段落,但未來香港人會有更激進的行為去爭取,如果不落手去做,那爭取一萬年也不會有。

 
談「沒秩序」的選舉,在經過12年的立會直選、16年新界東補選、或者是15年的區會選舉都不難發現某些黨派與社區的行為。首當其衝的是選舉日辦食飯團、掌心雷,特別是有些助選團「帶領」老人家去票站投票。然後是什麼「一屋兩家三姓人」,幽靈般存在的住客、種票的老人院。從選民資格上已經可以做「手腳」。在16年的新界東補選,6號落選人梁天琦的文宣有「自治」的字眼而未能入屋,票站職店向選民「推介」投某建制候選人,都妨礙了選舉的公平公正。然後,點票時又離奇地有票箱鎖匙失蹤,需要勞動一批警察分隔觀票人與票箱,在警察「保護」下才開票。事件令人想起馬來西亞選舉時的停電,然後換走票箱,有助舞弊。

 
今時今日當老人家可以「掌心雷」,可以有人教唆投票時,在這個看似「文明」的地方又很公平與有秩序嗎?在片中成成散播完曉菲的謠言,故意要她難堪後流下「鱷魚淚」,明明傷害了別人突然間態度轉變。他的「淚」的確跟周浩鼎在選舉論壇的淚很相似。當我們談論選舉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很多時候只是「形象」而已,認為這個候選人有希望,認為這個政黨有用。然而,選票的意義是什麼?英國The Smiths前主音Morrissey在他的歌《World Peace is None of your Business 寫到一句挺諷刺的話「Each Time You Vote ,You support the process」。16年,香港將會有兩個選舉,94日的立法會直選,然後12月的特首選委選舉,不同的界別選出自己的代表組成一千二百人,準備在下年由這一千二百人代表港人「選老頂」。

 
當看過《請為我投票》再看看面向中國化的香港,我們必須守住下一代,不可以讓他們的童真被污染,當一個小孩從小就玩手段,想想他們大個必定會很恐怖。民主,是人民當家作主、是需要有健全的制度與法制。香港人現在擁有的民主連菲律賓、台灣也不如,甘心嗎?

2016年4月27日 星期三

體育新聞及節目也是一種貢獻—用運動成為團結的力量

「梁特首」曾經講過在特首提名的選舉成份裡可剔除體育界,因為對社會沒有貢獻。香港政府對待健全與殘障運動員存有兩種待遇,健全的若獲獎就有獎金與大機構找上門,傷健的運動員即使在殘奧得到獎牌也只是獲得與官員一起進餐的機會。喜愛看日本的運動節目與新聞,無論是NHK、富士台還是東京電視台也常常有相關運動的報導,比如是排球,富士台就每月劃定一個時間讓協會製作節目,又或者是富士台每月也有一個講殘障運動員的節目。東京電視台的新聞與周六、日都總會有十多分鐘專門講當地的消息,周六、日的凌晨更有專門開闢的節目提供精華片段與報導。當然日本是央央大國,香港真的算不上什麼,假如沒有Viu TV每周一至周五也有《體育係》,那就只有TVB那個可憐的《體育世界》。

  邱達昌牽頭成立的免費電視台就說明將會開設一條體育頻道,不論是播什麼對於運動迷也會多個選擇,問題是不知道政府會否批准與何時廣播。這樣說來還是有點來日方長。TVB雖然也有直播體育節目,在去年世界杯預選的比賽上連國內的CCTV5也直播了香港作客不丹與馬爾代夫的比賽,香港的電視台卻無所行動,憑什麼說「香港勁揪」?就連日本這個亞洲足球強國也不分主客與否全部直播。隨著TVB的體育記者離職,體育組五人裡四人申請離職。其中資深主播馮堅成也過檔樂視。

  不知從何時開始TVB在六點半新聞再沒有體育消息,就連亞視在艱難的歲月也保持報導體育新聞。在香港做得比較優秀的體育新聞應該是NOW TV,除了打破「傳統」動用女性之外更堅持每節新聞也有體育,當然這也要多得NOW SPORTS有無限的資源。而VIU TV的《體育係》雖然以足球為主,但仍有偏門運動的報導,縱然是少量但聊勝於無,特別在一個黃金時間播放體育節目是一個挑戰。TVB雖然有直播某些的賽事與運動項目,但事前的介紹與了解、個別旁述的認知根本不足,這點就不評論了。看看VIU TV擁有的資源,可以製作足球與網球的獨立節目,在運動方面也下了些功夫。

  以前ATV有《NBA地帶》、TVB周日有《球迷世界》,但如今都成為往事。體育媒體經營困難,本地的籃球雜誌結業,除了足球就沒有多元化的雜誌。不想拿日本作例,但當地從釣魚、籃球、花滑、野球、排球應有盡有,熱門到偏門都有支持的讀者。當然當地從小培養小孩對運動的興趣、運動員有較好的待遇,在運動的熱潮和效應下才有媒體在這方面的競爭,但香港本可以有這樣的氛圍。無奈就連最基本的六點半新聞也要取消體育消息,最低限度一兩則的報導也完全被封閉。不只令從業者心灰意冷,更令觀眾失望。



  從前伍晃榮的金句依然流傳、老先生對運動的熱情與推廣、幽默的風格正是香港人所缺的。體育新聞就是一粒糖果,看著眾多累人的新聞再談笑風生,利用運動再令人在心情上放鬆一下,它是有存在的必要。馮堅成更說體育並不是為一個人所做的,而要面向大眾。去年香港人的足球旋風何嘗不產生一種團體力量,那些年香港足球在東亞運奪金後來推出鳳凰計劃,然後呢?很多人都笑香港足球差,不堪一擊。但有沒有看過背後人的努力?除了重點項目外,有沒有看過其他代表的處境?為何短道速滑的呂品轁沒有隊醫隨隊,香港奧委會到底想什麼?就因為一個人就削資源,一個人也是代表香港。

  這個問題不是體育記者的問題,是到底我們的社會核心問題,到底口說重視體育,最終變了什麼模樣?就如香港在世界杯外圍賽最後一場的比賽,引起場外的「官場之爭」。財政司觀畢整場比賽,而我們的「梁特首」只看了八分鐘就多多聲氣。更有一次財爺在國外看港隊比賽直播,而「梁特首」則責怪沒有網絡。誰是真愛香港呢?當中港大戰的時候,官員面對「國族矛盾」不敢發聲,但香港對抗別隊時就諸多意見,聲明要撐香港。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政府?當本土也不敢講時,這些出賣利益的人立即高下立見。

  從以上的事例就明顯地總結出體育是有團結的力量,這些年香港的是非紛擾特別多,我們的城市更需要用運動來帶給各位好消息、帶給社會一股正向的力量。

2016年4月25日 星期一

「挾青春」--談香港新生代導演的面貌


  一部電影讓五個導演讓大眾認識,但事實上大眾認識的是恐懼,而不是導演的本身。甚至他們大多數人根本沒看過導演們的前作。現在香港社會總愛談青年人,但今日在香港做「新晉導演」的資歷已經推遲到中年了。年齡對於一個人不會是問題,問題是要怎樣磨出一把亮劍。這幾年看過不少新老導演的作品,香港電影一年的產量不多,差的年份四十部,好的年份可能有六十部。好作品、壞作品高下立見。在近年的作品中,有部份令人失望,特別是一些提到青春、援交、政治的電影,有一些是掛羊頭賣狗肉,有一些連基本的導技也欠奉。很多時候新導演橫空出世,大眾都會覺得在評價上不要太過的嚴厲,即使觀眾可以收起一些個人的情感,但電影質素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不應該任何的同情。導演的作品是代表自己,有些作品連誠意也談不上,根本不值得為個別人士抬轎。

 
寫這篇文章並不是針對任何人,但有些問題必須指出。在電影行業往往都是靠關係,沒有關係就要在低層打滾。但今日紅褲子出身的已屆中年,過去做助導、做攝影師、經過多年打滾終於有機會出頭。其中《寒戰》的梁樂民、陸劍青在同一屆的金像獎連奪三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與編劇。但數年過後就引起了質疑影片質素的聲音,一套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的作品獲得肯定。這幾年出現了不少借香港社會環境「抽水」兼「宏大」的作品,比如是袁錦麟的「佔領中環」《風暴》、林超賢以「魔警」徐步高為藍本的同名電影、翁子光以援交少女被殺案而改篇的《踏血尋梅》。題目好像很豐富,一部講到警廉之爭、其他的都帶有在新聞片段取材的成份。有不少人批評《踏血尋梅》講述少女被殺被肢解是對其家人的二次傷害,無遮無掩的,對創作人的意圖感到被冒犯。這些所謂的新導演,青年導演雖然在電影相關行業打滾多年,但在創作上難掩剝削、誇張與失實、甚至是失德。也許這些導演曾有「代表作」,林超賢有《激戰》、但在整體水準與其後的作品上還是保持不了,當年長的電影工作者也這樣時,當一部電影的核心只是想製造話題而忽略細節時,創作者的用心難以體現在觀眾的心上。

 
這幾年,媒體與影評人一直稱讚黃修平。也許在《狂舞派》是有點過火,但在長期積弱、頹勢的市道下他的電影可謂是有誠意與善意。論青春電影來說是正向的,《狂舞派》的活力與青春,《哪一天我們會飛》的青春部份也有青澀的一面。特別想講近年的青春電影的走向,香港不缺乏與青春題材有關的電影,但不知怎樣的發揮出來。講青春電影的話多數是那些是援交少女、童黨有關的電影,像黃修平拍的《狂舞派》已經是個奇葩,在包裝與內容上也不是賣弄身體的。15年的後期一連上了三部與青春有關的電影,陸以心的《同班同學》、黃修平的《哪一天》與劉偉恆的《王家欣》,於是輿論界又開始談起青春電影。某程度上《哪》與《王》都算是中年人情懷的電影,畢竟他們都已經四十歲,電影內容也是回憶往事。但無論是怎樣這兩部片都是好評,而且有「心」的。雖然光有「心」不遠遠不夠,但起碼在創作的目的上並沒有走歪路。

 
在援交題材與包裝的電影裡,《澀青》(梁鴻華導)、《販賣愛》(朱家宏導)、《微交少女》(翁子光導)、《同班同學》(陸以心導)也犯著相同的通病,不就是零散就是故意賣弄女性的身體、物化女性。最嚴重的是一個女性導演侮辱女性,還要將電影包裝成粉紅電影,實情是販賣身體為主。前兩者本以為是「導人向善」、「知錯能改」型模式,但由於電影手法上連說故事的技巧也未達到,劇情犯駁。問題是這些導演都不再是新人,既然無心拍不如別幹。《微交少女》的問題是借《靚妹仔》過橋抽板,除了溫碧霞與麥德和的參演外那一點是致敬?《微交少女》只不過是借「微信」作宣傳罷了,在講述援交少女的故事並沒有表達到心路歷程,只有空殼,更將社會問題推到家庭身上,使角色定型。在金像獎上翁子光沒得到最佳導演或多或少是他的作品不夠平穩,《微交少女》堪稱是一部老土又不合乎實情的作品。

 
至於政治方面,五個導演合導的一部就足見官方的打壓。不過也出現過假政治的作品,嶺大畢業生何康的《末日派對》就足以跌進地獄,表面上是講社會問題實際上只是口號式,13,14年的香港電影猶愛這種效果。《迷離夜》裡打小人要打「梁震嬰」、陳果的《紅VAN》提的2017年。《末日派對》裡故意製造示威場面,在表達社會問題上只是表面的帶過,製造了偽命題。但今日香港人有了「選擇」就會懂得分什麼假與真。

 
要講近代青春電影不能不說麥曦茵的《烈日當空》、影評人皮亞編劇的《十七歲的夏天》與葉錦鴻的《一碌蔗》都代表了一代人的青春與建立了青春電影的模版。但今日要講青春就相對困難,貨不對辦。青年協會就有份發行了一部青年人的故事,改編至青年導演簡君晉的個人自傳,名為《當C遇上G7》。1326歲的簡君晉的確是很年輕,在目前香港的環境初出道的新導演已經是三十中至四十歲,但亦不代表年輕一定有功用。《當C遇上G7》表面上是音樂電影,實際上是愛情自傳電影,想帶出青年問題卻又無功而回,留於表面。電影的問題是在於創作人憑什麼認為自己「懷才不遇」、「失意」的故事是吸引人?在電影圈每每都是失意人,進電影學院誰人不想當名導?年青人還是冒進了一點,在創作上還未有覺悟與磨練就急功近利。談簡君晉的電影缺點是剪接散亂、鏡頭失焦、故事的描寫俗套、胡亂堆砌成事。還有是態度問題,是自傳電影卻有著一股不可一世的態度。
                

 
創作人寫一部作品是要花多少心力?要想多久、想什麼可能性?但今日拍電影變得容易了,只要有錢就可以把影片上載上網,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但是電影的創作並沒有因而變得廉價,反而觀眾追求的是優秀的作品。李安在美國讀畢碩士苦無工作機會,潛心六年寫下《推手》。他當時37歲。年紀不是問題,問題是對一部電影有多上心。今日大家都在讚《樹大招風》三子,其實他們也不是年青人了。早幾年知道銀河映像要開拍電影,許學文在一個分享會上講到如何被鞭策,劇本寫完再寫,到今日三十多歲終於有一部電影,與拍短片並不一樣。寫作與拍電影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練習與進步。而他們三子終於等到一個機會。「懷才不遇」並不是一個藉口,而是磨練的機會。起碼首作就讓觀眾感到是可以被說服、被感動、從而去認識你的價值觀。

 
過去幾年的確出現了很多新晉導演,周冠威的《一個複雜故事》、劉韻文的《過界》、黃修平的《狂舞派》(但他早在九十年代已拍獨立電影)、曾翠珊的《大藍湖》(而她也有拍獨立電影)、黃浩然的《點對點》、張家輝的《陀地驅魔人》、麥浚龍的《殭屍》等等都是比較優秀的作品,起碼故事與製作也有誠意與有新的元素。而在16年的金像獎台上雖然許誠毅拿走了新晉導演的獎項,但也不得不稱讚張家輝與劉浩良。劉浩良當了十多年編劇也有機會拍片,而《衝鋒車》是一個黑色幽默又前衛的合拍片,走出了合拍片的規模,是好的嘗試。在新晉導演位置外黃浩然與劉偉恆與自己的太太合作製作電影,夫婦情深,分別帶出了對香港的愛與感情。這些就是新晉導演應該有的條件,想一下為何要創作,而創作中又抵受什麼,觀眾能接納瑕疵,但不能接受流水作業的作品。新導演永遠不是借青春之名而大條道理欺世盜名,技藝不夠就不應該逞強,拍好作品出來不只要向觀眾交待,更重要是自己。自己也不滿意、失去善意就不值得叫人一看,只會是臭名遠播。

2016年4月23日 星期六

沒有誰比誰高尚的媒體與教席

   踏進四月可謂是傳媒界的「冰河時期」。月初亞視與太陽報相繼結業與停刊,壹傳媒旗下的《Face》在三月尾停刊。雖說「一雞死,一雞鳴」,Viutv開台與主打「社會撕裂,大家都輸」的《香港01》開台與發行,但始終以今時今日的傳媒業理應是百花齊放多於睇人仆街最開心的。再者《香港01》創刊就有回收風雲,當賣到二十元一份週報時理應有更充份的準備與定位,奈何《香港01》未出印刷版前就在網絡惡評如潮。經典之作是到「魚旦事件」的被捕人士家中要求訪問。再這樣下去《香港01》只會虧蝕,然後關門大吉。而Viutv也只不過替代了亞視的「二奶」功能,只不過香港人在亞視積弱下沒有選擇,對TVB來說VIUTV的開台就代表有競爭的潛力。

  回到紙媒現在全世界的報紙都走進寒冬,英國《獨立報》由紙版轉網上版,印刷機要關閉了。過去幾個月老牌《新報》已離去,《成報》差點遭逢同一命運,有個講法《大公報》與《文匯報》會合併,東方報業旗下的《太陽報》曾在開報之初以減價與送禮吸客,近年開設《好報》,結果「好心無好報」與《太陽報》一起日落西山。單是一年不到的時間壹傳媒又「接書」,再會《忽週》、減半本《壹週刊》,然後連《Face》也無面子了。現在《星島日報》還要凍薪與減薪。

 
那邊廂《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被砍,劉進圖被換走由馬拉人鍾天祥接任。《明報》編採自主被干預的事一浪接一浪,先是20147月初的頭條在深夜被編務董事呂家明撤換,鍾天祥在15年單方面換走有關加拿大歷史文件的條目,破壞集體商議機制。而最近因「巴拿馬文件」的公開涉及前高官與商人的海外離岸公司與國籍,報導不足一日就有一雙無形之手行動。在凌晨時份決定解除筆名安裕的執行總編輯姜國元的職務。可是以資金不足為藉口還是新奇有趣,不需要向把關的高層開刀,事件的來龍去脈路人皆見,政治因素。

 
回歸後報業一直有自我審查制度,《明報》找一個不熟悉香港情況的馬拉人做總編就是為了做些討好某個政權的新聞。只不過手法極為低劣。即使記協發聲表態事實上也沒有效果,傳媒也是要做生意的,都要服侍老闆。員工在生計與公義間並不可兩全,甚為無奈。要知道一個明報集團養著香港一家多少口?員工除了貼「不明不白」還可以有什麼抗爭?明顯地抗爭與死胡同,只不過要幹些東西反擊與表態。

   
媒體發生「震盪」的同時,香港的大學自主也出現「地震」,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先是陳文敏沒被港大委任為副校長一事,然後是「梁粉」何君堯空降嶺大。

 
這一個星期確實嶺大中文系的陳雲根教援在九月新學期無得留低,自陳雲在社交網站發言與編寫了一系列對香港未來想像與出路的書籍時,他一路受到校方的警告。而這次更宣佈教席不保。而理大講師鄭松泰雖未及不獲續約與革職,但情況接近。事源校董會成員對他從政方面有不滿,又不能直接使校方動手,於是在校內貼大字報批鬥。幸好他的學生站在支持的一方,但畢竟沒有人知道明天的事情。陳雲教席不保的消息傳出後,有人批評他的學術不達標,但這不是一個原因,這只是藉口。在現今的大學教師幾年就要續約,沒有長遠穩定的工作。而香港亦都已經成為無理的地區,一間大學要辭退一個人並不是看學術成就,而改為看一個人是否「順民」。那些主張大可不同意,但沒有捍衛別人發言的權利。

 
早在佔領運動就有一批學生要求嶺大辭退陳雲,如今如願以償了。在大是大非的時候,並不是團結一致,而是因為彼此立場不同而落井下石。如果因政治立場而人以群分那社會不能和諧,同時亦都不能因為其他人是建制派學人而要求辭職,學術與人格與政治立場是兩回事。一個學校首要的是教曉學生做人,相互的尊重,而不是用粗暴的手段。在陳雲的事件後,演藝學院電視電影學院院長舒琪冷言說了一句「can’t agree more」,認同陳雲被炒的事件是樂事。如此的冷嘲熱諷還是有現眼報。據《852郵報》報導演藝學院將舒琪的院長合約由兩年改為一年,但他不認為院方有打壓之嫌,甚至覺得無問題。一間院校的規定突然改變也感到無不妥,面對制度的改變默不作聲只是想如何看政敵「仆街」,此等行為與言論是低賤。俗語有云「他朝君體也相同」,當有一天突然被炒就不要哭著叫政治打壓。然而,當其新成立的政治組織「香港眾志」屢屢受到質疑時卻躲在後面,所以不能怪市民針對組織的言論、論述與所作所為。諷刺的是就連建制派也認為此組織是偽命題的,真不禁要講句「I agree with you 田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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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大前學生會會長馮敬恩早段日子講到「嘔心」的感覺,就是這群人圍爐取暖,當陳文敏做不成校長要靠學生的行動守護院校自主,教師瑟縮一旁。浸大邵家臻不獲升職就冠名為「政治打壓」,但面對陳雲與鄭松泰的事就視若無睹,不為對方說一句話。這種私怨大過天的情況,絕對對香港不利,更成為了沉默的幫兇。他日遇到埋身的打壓千萬不要走出來向大眾求救或者是爭取什麼權益,大眾今日就看得清什麼人是什麼人。
 
 
從來都是沒有誰比誰更高尚,政治如是、平人的待人接物如是,在如今的環境下當抗爭者被打壓還落井下石與猜疑,這是絕不公允的。當覺醒的人愈多,離棄抗爭者將會走向自取滅亡的道路。至少這一刻當香港媒體與學術自由被打壓,都應該堅定不移守護與站在公義的一方,一個有骨氣的人是絕對不會恥笑任何人。

2016年4月21日 星期四

【看香港】《少年滋味》--「拍翼難飛」的Z世代

 再談張經緯的《少年滋味》,上一篇文章《沒有翅膀的「Z世代」》愈寫愈長乾脆分成兩部份。甚少對電影有過多的話與評價,《少年滋味》也不是什麼鉅著,論拍攝手法、藝術成就通通都是多餘,但電影的確將今時今日青年人的青春與想法拍了出來。在香港電影裡頭還是少數中的少數,對香港的感情的人還是會有感受與著緊,畢竟這些少年不就是過去的自己?張經緯由學音樂到哲學到電影一個碩士學位輾轉讀了十年,從年少無知,以為自己追夢結果失望,就引證了「青春怎會零創傷」?差一點以為自己會飛。在實現夢想的過程總會遭遇挫折,但起碼叫做問心無愧。離開音樂界到壯年的時候才慢慢得到機會,從一行到另一行其實也不是壞事,從他的紀錄片裡面看到他所執著的東西,例如是他口中的民主女神像還是新移民題材,沒有思想主體又何來討論空間,再者一個人堅定自己的立場與主張,方之為一種態度。今時今日太多對青年人的批評,成年人一貫不可一世的態度,的確是需要看一看《少年滋味》傾耳側聽為何這一代會變成這樣。

 
上一篇文章講到Z世代的「無夢」,他們的「夢想生活」是現實地追求結婚生仔,本應這個年紀的人應該天馬行空,充滿一腔熱血、心裡哼唱著Que Sara Sara,但現實並不。在外在條件「嬴在起跑線」的中產子女被剝奪了童年、在父母的寄託下「被夢想」,即使有個人意志也立即被否定。中產自有憂愁,但無疑在條件上是有選擇的空間,從小到大的日常飲食與教育均嘗試與社會的主流價值接軌,方能打造他們為名校生,受到萬千寵愛與榮譽。這篇文章將會談在影片裡餘下的三個孩子,他們來至有缺失的家庭、成長受到外來因素的困惑,與名校生的苦惱可謂是大相逕庭,而殘酷的現實是將他們迫得更成熟,博奕不再局限在學校與家庭,而是對整個社會的觀感與如何找自己的位置。

 
拼爹時代與貧富差距
  在國內有個說法,「拼爹」不如拼自己的生命。用香港的說法是「你的父母如何,你的日子也必如何」。文章分為兩部份大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一章裡的三位孩子都是單親家庭,雖然凱婷的故事沒有很明確說明,但大致也猜到一點家庭背景。《少年滋味》有個特點是除了聚焦孩子外,還側寫了一下他們的父母,到底是怎樣的環境孕育小孩。最近梁振英的女兒頌昕在機場發生「行李門」事件,還有傳媒披露頌昕根本未合乎摩根大通的大學生實習資格,但她通過「另類」手段在中學階段就已經加入實習生行列。除了替女兒鋪路外,梁特首還照顧兒子傳昕,事因他在瑞典的卡羅琳醫學院做研究生,而華人置業主席劉鳴煒就向醫學院捐款近四億促成在港成立再生醫學中心。「我爸是梁特」,行李不用親自安檢送上閘內。「我爸是梁特」就特事特辦了。

  《少年滋味》帶出了中產家庭與基層家庭的貧富差距,年紀最大的Paul家境算是不錯,他的媽媽想他到外國留學,言談間提到了弟弟在外國留學時,媽媽做「跟得家長」跟隨出國。雖然Paul埋怨媽媽,但家裡或多或少有能力送一對孩子出國,試問香港有多少家庭能夠付出?另外一點是Paul想買車,想擁有就可以擁有。這樣的家庭難免有小磨擦,但磨擦過後是一個被滿足、被愛的世界。富爸爸與窮爸爸之間,對愛的詮釋是天淵之別。

 
在「拼爹時代」下代表的是孩子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靠父母所賦予的。要考量「起跑線」先要考察父母。在社會的既得利益與關係的大前題下,有父母的提拔自然有更多機會,富人比窮人有選擇。社會資源分配不均,造成不公平的現象。所以在紀錄片裡樂欣、華仔與凱婷的條件比中產家庭還要嚴峻,價值觀自然有差距。

  討厭香港的新移民
  今時今日在香港談新移民是一個敏感話題,張導從《歌舞昇平》、《我要來港》到《一國雙城》都離不開居港權的問題,在《少年滋味》找到新移民的受訪者並不是特別意外的事,或多或少這是導演對議題的關心與延伸。問今日香港人是否討厭香港,很多都會說討厭,討厭它的政治空間、討厭政府。但說話在新移民口裡說出來就是挑釁性,從青海來港的華仔在鏡頭講出討厭的原因,從回漢兩族的「和諧」談中港關係。但事實上漢人也不是正人君子,在藏區的發展上漢人破壞了藏人的生活模式與生計,香港正就是發生「換血計劃」。所以香港人討厭內地人並非無因,從雙非、從購買日用品、醫療、教育、到最近搶接種疫苗的事件都感受良多。商場為了迎合內地客而抽光小店與老店,九龍旺區都是金鋪藥房。試問香港人的生活模式被破壞,怎會吞聲忍氣?

 
不是特別針對華仔,但一句討厭香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更何況香港人給你供書教學都是要納稅的,新移民享受香港的福利與資源。無疑「華仔」是影片裡富有爭議性的一人,或者他心底是希望世界大同,但現實並不能。什麼是香港人身份?在今年二月的立法會補選中其中一位候選人Edward Leung事後被人發現他並非香港出生,是「單非」嬰兒。但他講到什麼是香港人身份,首要是認同這裡的價值觀,結果他得到大眾的認同。無論是什麼種族只要肯學肯做認同香港的自由價值,敢為香港付出就是香港人。而不是來到香港還要埋怨這裡比以前差,來到這裡還奢望別人遷就。舊時並沒有歧視新移民的說法,但今日卻有,原因在於新移民到港後不學粵語、不打算融入社會,其次是他們總愛盤算著香港的社福制度。早年的「六千元計劃」就大呻不公平,在新聞片段中的被訪者視自己為貧窮户,家裡卻有數百元的高達模型。在鏡頭前總是賣弄淒慘的形象,更有一種說法是後悔來香港生孩子,根本沒有人要求他們來生。內地人總是予香港人一副怨婦的形象,明明是破壞了他人的生活模式還要堅稱自己是道理。

 
華仔未必明白為何香港人會有如此的仇恨,也許在家鄉他是有優越感,但看一看歷史的話就會明白香港人為何討厭中國,特別是國共內戰、文革逃難的一批人,再看看中國如何侵蝕香港的價值。趁年輕,還是多看多想多認識。有些衝突非關種族,而是政策與歷史的因由。

 
回應時代的呼聲
   在紀錄片裡對樂欣的介紹與篇幅相對較少,但她的願望是做作家。關於樂欣有兩點可注意,第一是她個人的政治文章,寫得稚嫩但表達自己的想法。第二是得知她是來至單親家庭,她的童年曾經受過父親的傷害。在電影裡略過了她的經歷,這一點上導演的處理是有道德的,這部片在意義上或多或少帶有青年工作的成份,避免對孩子造成傷害是必然的考量。在影片開始之時雨傘運動未完,隨著運動落幕,種子就落在孩子身上。即使她的文字不代表什麼,她的觀點也未必得到觀者的認同,但現實的社會運動與抗爭裡就出現了初中生與高中生。甚至有社運界人士曾經說過未來或會出現「小學生抗爭者」。

 
記憶再次回到運動前的罷課日,印象最深的是一位中二的學生。罷課並不是普通放學後的抗爭遊行,而是會遭到學校的處罰。即使是會受到處分、家長的責備依然有數百同學曠課,政治已經不再是成年人的專利。在大時代下,樂欣的角色帶出了為什麼這一代人要熱衷政治,不同的光譜下都有青年人的身影。

 
校園欺凌後.另類青春「密」語

圖片來源:明報
圖為凱婷與教她打鼓的同學
   最後談到凱婷,她在九個孩子當中是比較特別的一個。沒有中產父母的關心與寵愛,沒有一般少女標緻的身材,沒有領袖生的萬千寵愛與耀眼的光茫。第一印象看凱婷是難免會負面一點,教鼓的同學認為她不太愛聽人的教導,由她在唱《快樂頌》那一幕開始會認為這一個人懶散、游離,與一般孩子露面的歡樂、精神與自信的表現相比就比下去了。鏡頭下照耀的不再是名校生,而是一間屋村學校裡面的平民。凱婷是校內的合唱團成員,但在見微知著方面看到她不太受大家歡迎,也許是她肥?樣子不討好?而她的家庭只是住在公屋,缺席的父親、只有母親與姐姐照顧,一家人就只有幾個女人。較神來之筆的是姐姐跟妹妹說「不要跟人家說起家裡的事情,免得人家說我們博同情」。然後妹妹反問「我們家有什麼好同情?」可見這個家盛載著一個難唸的故事。

 
凱婷小學曾經遭遇過校園欺凌,年紀小就逃學,往往要姐姐到處找她。用「正常人」的眼去看她是問題少女,很多時家長與老師會認為一個人人際關係不好是出至本人身上,但沒有注意到她周圍的事物。校園欺凌在香港不是鮮有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願意訴說自己的故事,多少的師長肯去面對、肯去聆聽與教導?有時候我們都習慣了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於受害人會認為說出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在孩子堆又可以要求老師與家長做什麼?凱婷的事件並不是冰山一角,不論是校園還是職場都有欺凌的存在。這個問題絕.對.要.正.視。


 
在凱婷身上發現了兩個點,欺凌的問題是其中一個,她帶攝製隊去參觀逃學時避難的「小基地」,一個人坐在那裡感到舒坦。她的青春早就與那些名校生的一帆風順不同,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現在在她身上也不算是什麼的一回事,也許身上仍舊會痛,童年的美好印象始終是被毀滅了。即使身上發生這樣的事她還是天真的笑著,娓娓道來以前的經歷。不要再說「少年不識愁滋味」了,其實孩子也會體驗到現實的殘酷,只是早了一點而已。

 
第二點在她身上看到的是攝製隊問到未來的願景與希望時,除了樂欣想做作家、華仔想去外國、Paul已出身之外,其餘的受訪者普遍想從事與音樂藝術有關的工作,這樣回答很大程度上是與自己的日常生活有關,唱合唱團、練琴、於是就答想做什麼什麼了,未必有深思熟慮與肯定自己想做。但是大多數人的回答都是比較抽象的,沒經過現實的考慮。有趣的是現在的小學生很多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有一個新聞節目訪問小四學生問到「我的志願」,小學生回答想做科學家,但理由卻很牽強。他提到自己不懂寫某些字所以才寫做科學家。這不就是「無夢」的一代嗎?回到凱婷的點上,同樣的問題她最初答「想教鼓」,其後才講到絕望真相「做售貨員、收銀」。任何的夢想都要天份與努力,還有的是人脈與如何待人接物。售貨員、收銀絕對不是一個青年人的夢想,而是沒選擇中的選擇,在那班中產少年裡擁有祟高的夢與期許,而在基層一點的就要向現實低頭。

 
標籤的一代
  現在社會對青年人的感覺挺負面,這部紀錄片未必是最優秀的,但在香港是有時效性,回應了社會的呼聲,還是有代表性的。它為社會、家長與學校帶來了警示,小學生要操練TSA、中學生要考DSE,從小就要競爭。但從來沒人問過他們開不開心,在這部片裡有憤怒的地方,就是家長是真心愛自己的小孩嗎?還是當他們是附屬品?他們懂得教仔嗎?為何孩子在鏡頭上誠實而不願在鏡頭後做點事情?成年人往往帶著自己的觀點去看孩子而忽略孩子的感受。有些事情應該放手放開所有。

 
片裡的孩子就像「雞」一樣,想想為什麼雞有翅膀也不會飛?就是雞被人類圈養太久失去了飛的能力,「拍」翼難飛就是這樣由來。西方的教育模式是值得學習與借鏡,舊社會何來「跟得家長」?一上大學就意味要與家裡告別。但華人的家長要跟隨子女照顧其飲食與生活。如此的「照顧」讓孩子成為籠中鳥,《少年滋味》不只傾聽少年的聲音,更要讓家長好好反思。

2016年4月16日 星期六

【看香港】《少年滋味》---沒有翅膀的「Z世代」(起跑線篇)


  2007年社會學學者呂大樂寫了一本小書《四代香港人》,當時社會興談「八十後」如何面對香港人身份。事實上「八十後」也分後前後。80年出生的與89年出生看似是同一個世代但大家面對成長、面對社會並不能夠用同一種態度看待,代溝是絕對存在的。既然身處同一個世代都有隔閡,更何況是兩個世代、或者是跨世代之間的爭鬥。今時今日再不是「Y世代」[1]的天下,在香港的社會抗爭出現了新面孔,媒體的鏡頭不再局限在「八十後」或者「九十後」。「Z世代」[2]成為新一代的主角。

 
Z世代」可稱為第五代香港人,他們主要是少數戰後嬰兒晚婚、高齡產子、老夫少妻配的一代,大多數是「X世代」[3]的孩子,也有少部份是「八十後」的孩子,在少子化的情況下「Z世代」很多都是獨生子女,是父母眼中的「掌上明珠」。「Z世代」一出生就生活在高度電子化的社會,一出生就面對電腦的進步,在成長過程已經要求用電腦交功課,特別是有些小學有網上完成的每日一篇。「X世代」與戰後嬰兒不同的是,戰後嬰兒在青少年期間經歷了香港社會發展最蓬勃,多姿多采、最有機會的時代,即使做工廠也可以買到樓,社會流動的機會較多。而相對「X世代」所面對的是工廠的北移、社會產業的轉營、對回歸的恐懼與不確定性,從八七股災到九七金融風暴都與他們這一代人有密切關係,特別是對未來的不安定感、失業,同時這群人在三字頭的壯年關口遇上沙士裁員、減薪、負資產。他們的成長與戰後嬰兒潮的老年人相比,看似是成長是充滿物質、安定的社會、老一輩的人經歷親人分離、住木屋區、無書讀的日子,「X世代」的成長相對多了重社會保障,至少有屋住,有了九年免費教育、進大學的機會又多了。
或許「X世代」從成長經歷了重重的苦難,所以對「Z世代」的期望就更加多,相對「Y世代」在成長過程裡對自我的追求,Y世代的童年總算是有回憶的、比較放任自主的,追求玩樂的,縱然Y世代在面對社會也有磨合的問題,但較X世代的老練與現實主義,Y世代的家長也許會更開明一點。

                 

 
平凡的路人甲
  在張經緯執導的第四部個人紀錄片《少年滋味》裡採訪的九個小孩年齡由十歲到二十四歲,按年紀劃分就是上述所講的「Z世代」。為什麼這個時候要談「Z世代」?就是時代已經不同了,就連導演在拍的時候也認為要給青年人操刀,結果這部片他的剪接地位自然是讓賢給青年人。青年人比中年人更清楚少年需要什麼。在《少年滋味》之前也推介讀者參考由Matthwe Torne執導的紀錄片《未夠秤》,看看兩個少年人為什麼投身社會運動與對社會有什麼期望。

 
某程度上以張經緯的身份他可以找已經出名的少年人專訪,但他當然沒這樣做。九個孩子沒有什麼的特殊身份與地位,只是平凡得猶如路人甲一樣。這樣的孩子在街上特別多,不顯眼,但他們的生活模式就是這一代人的寫照。小學生要嬴在起跑線上,中學生要埋首在DSE之中,向大學出發。是很典型的香港青年人,過隨波逐流的生活。問他們有什麼夢想?多數人的夢想不就是現實就是被認定是不切實際,要是被訪者們不是參加合唱團,沒有演出機會,他們會答想做藝人、音樂家、歌手嗎?這一點真的不知道。只是知道這種夢或許只是一時的口直心快,反正說出來又不會有影響。但從中可以發現到其實他們的心裡是「無夢」的,首先登場的Brian想要結婚生仔與老婆開冷氣看電影,然後高材生Vicky,做教師的父母想她做醫生,結果她「被夢想」了。學生讀好書,考間好大學畢竟是香港家長對子女的期望,從一出生就為子女安排好一切了。

 
名校生的苦惱
  電影由一個以唱《快樂頌》為目的,破世界紀錄為實的活動開始。2014年的香港正是多事是秋,雨傘運動未完,在旺角學生穿著校服去佔領、在金鐘那邊學生穿著校服在那裡自修。在破世界紀錄的那一天,會場坐著很多教育界人士與政府高官,但在他們的心裡又有多理解這一代青年人的想法?有不少中年人均認為學生參與政治與通識科有關,甚至有取締科目的想法。他們認為青年人參與政治是少不更事、被人煽動、更標籤他們為「廢青」。  新一代的學生無疑是多了一重「政治包袱」,諷刺的是社會上的事還未解決,還有心情唱《快樂頌》。

 
影片的學生大多數是來至名校,被訪者多是合唱團的份子。而前段就主要講名校生的煩惱,但相對往後的受訪者他們的煩惱是每個人都經歷過。《少年滋味》或多或少帶出了貧富懸殊的現實,特別是比對過名校生與基層學校學生的背景,名校生的起跑線與出路明顯更高、選擇更多。名校生的煩惱最主要是深怕自己考不上大學,不能滿足父母的期望、對社會的希望並不多,只是希望安穩過活。十多歲的學生深怕二十字頭的自己會被社會同化,他們不情願但會接受這一日的來臨。他們有夢想嗎?可能心裡是有,但在鏡頭不敢說出來,父母反對他們做藝人,連想也不敢想。在一個見高拜見低踩的社會裡,名校生的意義就已經是「勝利組」,特別是不少的人都出身至中產家庭,父母都有點積蓄,社會威望較高。起碼絕少有「黑面」的親戚,他們的責任只是需要做考試機器,假設失敗也可以出國求學。面對夢想,其實每一個人都無從選擇,但富裕的好處就是實現的機會較大,短期內不需要面對生活的問題。

 
名校生當前的問題除了考試還開始建立自己的價值觀,開始挑戰成年人的一套。Angel作為學校的風紀挑戰教師的權威,但始終不敵威權之下。風紀是擁有權力的人士,但亦都令她處於兩難。提早體驗小社會的殘酷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問題是如何堅持自己的價值觀。名校生的問題相對圍繞學校、家庭、前途,但這些成長的煩惱都主要是在於如何與父母博奕罷了,就在這一個關口如何衝破,每個方向都是選擇。「X世代」管教孩子的方法是採取家長式管理,為子女安排所有,甚至有些叫做「怪獸家長」,其實孩子的路應該「放手,放開所有」,但今時今日家長的愛子心切與社會的變化,不難明白為何要為子女作主。即使是Y世代的父母也會對子女有所期望。現實的是中產家庭的子女從小到大有足夠的培養,建立起的價值觀與學識已經比旁人「嬴在起跑線」,除了個人未來選擇以外,沒什麼好煩惱的。

自殺式忍受的初生之犢
  Z世代」橫跨九十年代中期至零零後的孩子,電影也訪問了兩位十歲的妹妹Nicole與芷蓉。八、九十後最開心的莫過於放學後可以回家看卡通,九十年代TVB的卡通創造了不少回憶,特別是比卡超、四驅兄弟等等。現在《閃電傳真機》不復存在,兒童節目與卡通正式分家,甚至有電視台將兒童節目推遲至六時半。但今日的孩子由七時出門到晚上七時整整十二小時在外,卡通片於他們是浮雲。家長都希望望子成龍,未出世先學十八般武藝。有個政府宣傳片要講聯合國的兒童約章要求讓孩子每天有一小時的玩樂時間。廣告雖然如此廣播,但行動最實際。芷蓉的媽媽是正宗「虎媽」,陪女兒彈琴、做功課,年紀輕輕已達到演奏級別,人人羨慕。據名校校長所講,基本上所有面試的學生都有學鋼琴,所以鋼琴並非唯一的取錄標準。而要看一個學生有沒有創造力,如何與人相處溝通。

 
在「嬴在起跑線」的今日香港,的確是特別瘋狂,特別是看到那些名校的開放日、面試。從幼稚園開始就讓孩子參加各項的興趣班,不止,也出現那種未學行先學走的Playgroup。未達到適學年齡就要學習,拔苗助長。家長沒有想過孩子是否高興,他們認為我付出是為你好。芷蓉與Nicole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不開心也要「自殺式忍受」。Nicole還天真地說奴隸也有仰望天空的自由,是什麼令到這一代人生活得如此壓抑,埋沒了自己的童年。另一方面是小三TSA的操練與普遍學生放學後仍有十多樣功課要完成。早幾個月香港某學校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件,一班學生只是跑三分鐘的耐力跑就有二十多人宣告不舒服送院。這世代的學生體能差了不少是個事實,讀書、興趣班、身體,那一點比較重要?孩子已經很辛苦,家長與學校更上層的教育局是很有責任鼓勵少一點功課,少一點壓力壓下去。現在的小學生三點多、四點才放學,放學後還有一大堆活動與補習,把童年都放在書堆與考試,值得嗎?孩子也是人,過去也有小學生跳樓的事件,難道希望下一個是你的孩子?

Y+Z
世代的插入
  寫到這裡文章不自覺的愈寫愈長,也許先將這一篇文章寫成「起跑線」篇,的確這裡所提到的五位被訪者無論是家境還是成長都看似順利得多。《少年滋味》最後一位受訪者是介乎Y世代與Z世代之間的年青人Paul。就這樣看他所做的事其實與一般青年人所做的沒分別,打球、做義工、開始打工接觸社會。導演找一個已出身的人作結尾應該是有點考量。Paul的年紀比其實受訪者大814年,與他們所想的已經有很大的分別。Paul想做教師,即使母校教師寫推薦信也完不了夢。平日他喜愛做義工,喜歡到一個地步令他的媽媽感到他「不正常」。原來喜歡、原來行動都可以「不正常」。

 
一個孩子透過做義工接觸社會各階層服務社群,認識朋友其實不是壞事。Paul的家境算是中產,他的媽媽一直在鏡頭講想他與弟弟一起去英國讀書,但兒子不肯就犯。他的經歷是不妥協的,至少不向他媽妥協,他在做義工的事情與去英國的事情上逃離了家長的安排、超越了家長的期望。縱然他的媽媽是反對,但兩母子也不算有什麼軒然大波,依然生活。

  Paul
的故事其實算不上什麼,他亦不再是青春期迷惘的孩子,對他來說要注意的是未來找什麼工作,有什麼挑戰,父母已經不可能替他作主。而他的夢想也是想要「四仔」,老婆仔、車仔、屋仔與人仔,基本上這是香港很多人的「夢想」吧。從Paul的義工體驗換轉是一個參與「政治」的孩子,態度就會產生變化。一直以來香港人給外人的態度是政治冷感,做父母的不是不支持這一代孩子參與抗爭與抵抗,但永遠都不會希望是自己的孩子。愛之深,痛之切。政治參與的代價不是人人承受得起,而香港目前正就要這群青年人充當開路使者,上一代人的態度直叫人汗顏。

 
片裡還有其餘三名孩子,另辟文章再談香港少年的故事吧。




[1] 意思為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出生的一代
[2] 意指為90年代中期(1995---)至現今成長的一代
[3] 意指為60年代中期(1965-1980)的出生一代

2016年4月13日 星期三

【看香港】香港的青春殘酷物語—寫在《少年滋味》前

 張經緯第四部個人執導的紀錄片《少年滋味》將在六月二日上映,電影節與之前也有一些包場和試映。電影節上看著座無虛席,實在是開心的事。數年前,《KJ音樂人生》成為電影中心的奇蹟,往後電影中心也時常放映本地的紀錄片,可謂是打開了一條路。恭維的說話,倒不是想說很多,但看到導演有今日的成就也是高興的。或許在某些的議題與立場上與導演本身是有不同,特別是過去在他的《歌舞昇平》與《一國雙城》、香港電影的一檔節目《我要來港》講到新移民的問題,這幾年香港社會引起了左右之爭、中港矛盾等問題,當現實生活受到衝擊就很難說包容,特別是這些的衝擊打破了原有的生活模式。以前的香港人未必會理太多政治,但現在時代不同了,人民漸漸覺醒,開始懂得政治與政策、勇於發聲,而且這是個「立場」的時代。電影與藝術創作在今時今日就更加政治化,且看剛剛在金像獎得獎的《十年》就知曉了,頒獎禮過後牛鬼蛇神出動說要改評委會的制度,不滿某些電影得獎就輕言要改變遊戲制度,簡直是無賴。

 
《少年滋味》採訪了九位平凡的少年,由十歲到二十四歲。在電影上映前社會上出現了學生自殺潮,當中的學生就是來至這個年齡群。剛考文憑試(DSE)不久又有考生自殺了。開學以來只是半年有多達25位學生自殺,其中有一段時間五日四宗同類事件,為什麼莘莘學子要了結生命?教育局就學生自殺一事成立「防止學生自殺委員會」,但現實的阻礙是「自殺」是未必有先兆,而包含了一籃子的因素,學業、家庭、朋輩、對未來感到絕望、情緒病等等。

 
在爆發「學生自殺潮」後政府立即出了一段反智的宣傳片,當中請到三位人士鼓勵大眾要珍惜生命。其中一位是傷健人士,她講到「我都得,你都得」,要與家人聊天,不要令他們失望。不是要歧視傷健人士,但現實的是要是她不是「傷殘」,那社會就不會對她施予同情,她也未必可以成為一位藝術家。這段政府宣傳片大肆宣揚「慘鬥慘」的信息,有意無意是消費傷健人士,從而令到看者「自卑」,而不是「自我覺醒」。每一個人都有他們各自的問題,廣告中人又理解他人的痛嗎?宣傳片並不是鼓勵「聆聽」,而「溝通」實情是個雙向的過程,不只是與家人聊天就得以解決所有問題。兩代人的溝通總是要坦誠相對,但看看今日的家長如何從小迫子女,子女真的能夠與父母分憂?很多時人有問題,往往只會得到一句「係咁架啦」,然後呢?

 
記得以前有段政府宣傳片叫「子女好與壞 在乎溝通與關懷」,「聽聽少年心底話」,但今天已經不再看到這類的廣告。在一些核心問題,例如住屋上政府根本不希望解決,劏房盛行,政府不是打算消滅它,而是出了一個廣告叫人小心選擇劏房。在處理小三TSA的非常時期,教育局局長還去了日本旅行。若沒有社會輿論的急切需要,政府會成立委員會嗎?雖然眾人都知道委員會沒有大的用處,但聊勝於無。現在的社會比十年前、二十年前功利,也許十年前沒有讀上大學也可在中五畢業/中七畢業找到份工作,但現在學生即使讀不上也無論如何要上大學,上不到政府的資助學位就想辦法讀副學士、Top-up、出國

 
而小孩子未出生就已經要想「起跑線」,上什麼Playgroup,報什麼幼稚園、然後從幼稚園開始操十項全能為的是考小學。可悲的是現在的小學生已經是全日制課程,下課還有數十樣功課。八、九十後總算還有一個半天看看卡通片,有自己的童年回憶,但這一代人從出生開始就只有壓迫與扭曲。上到中學就要去補習,去到考文憑試就更是每一個考生都是敵人。從出生到十幾歲的人生都是競賽,完全是「青春殘酷物語」。
《經濟學人》封面

 
另一邊廂,不只是兩代之爭、世代之爭。從12年的反國教、14年的雨傘運動都是由九十後、零零後擔大旗的社會運動,這一代人對社會的關心已經超越了八十後,也許是通識教育讓學生與社會接軌?也許是網絡又被從前發達了,從學生運動令到家長、市民大眾的投入。但因為他們仍是稚嫩的一群人,有不少人總是批評一代不如一代,甚至用「廢青」稱呼青年人。任何青年人都有焦躁不安的時候,只是時代不同了,追求的又會不同。他們並未經歷過殖民地時代,從前的香港多姿多彩,有很多的公共資源與空間,但今日的香港基本上只餘下商場。產業的單一化讓他們找不到希望,太多的約定俗成、太多的枷鎖。為什麼年輕人開始去想香港未來的路,為何要命運自主?都是因為他們愛香港。

 
在精神層面與現實生活都被打壓,於是他們從小就要學會妥協、學會功利主義、甚至有中學生面對其他人的自殺可以淡淡然的講「少一個競爭」之類的說話,也許是很涼薄,但對他們來說是個不爭的現實。在紀錄片《少年滋味》背後盛載了這一代的吶喊,當別國的孩子可以天馬行空的玩耍時,香港的孩子正是給制度與家庭慢慢磨蝕了童真與心智。

2016年4月11日 星期一

【看中國】做一坭有價值的糞便—看CCTV9《毛坦廠中學的日與夜》


  位於安徽省六安的毛坦廠鎮居住了約五萬人,當中有一部份人是家長。整個鎮的存在是順著毛坦廠中學而運作的,學生早上六時梳洗,天未亮就回到學校,十一時學校關燈離開,如此日復一日的渡過。這幾年每到內地高考的日子,媒體就聚焦了當地的活動,例如是學生放天燈、家長拜神、整個鎮的家長為孩子送考,駕送考大巴的師傅是「屬馬」的寓意馬到功成。在一連六集CCTV9的《高考》裡面聚焦各個階層孩子的教育問題,外來工的孩子、大山的孩子、毛坦廠的孩子都希望用教育改變自身的命運,但一切的發展並不如想像中順利。教育制度只把人分成了兩種人,成功者與失敗者。就如這個現實社會一樣,有錢可以做很多事,有錢可以買賣學位,但無錢只能當地底泥。


不能用常人眼光看待的「毛中」
 
看完這部紀錄片再看看「毛中」的校友在網上面分享當中的經歷,有感而發。假如有一天要進這所學校,也許二話不說會選擇自殺。在一個自由的環境下生活實在不能接受像小說「1984」的環境,老師會家訪看看家裡有沒有違禁品,就連床下底也查過夠。學生禁止上網吧。他們的生活只有學校與家,沒有任何課外活動,就連少男少女情懷也不容許擁有。考試成績不好要寫悔過書、檢討書,放學後回家還要溫習,每天只睡四、五小時。他們的一天除了在課室有一小時的午睡外,從七點多開始到中午,有些學生只吃十分鐘的午膳,開始下午的課,然後回家晚飯然後又晚自習。除了吃與拉,其餘的時間就只有學習。學生稍有病的話,進醫院吊著針也要拿著書本去,為的是一生重要的三日高考。

 
常說孩子是需要關心和愛,但除了學習外家長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也十分少,除了外宿的學生有機會與家中吃頓飯以外,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就是午休與晚上等孩子回家。但大多數孩子晚上梳洗後又要再溫習。很多的家長本身也有工作,但為了孩子的高考辭職當陪讀家長。在紀錄片裡毛中的保安大隊吳俊曾經有間廠,但為了兒子而進毛中做保安,以在陪讀的生活中賺取微薄金錢。在那裡不只孩子「受苦」,連家長的心理與生理也是。甚至有個講法是家長怕洗碗碟的聲音吵到孩子,聽起來是有點杯弓蛇影,但一舉一動也會影響孩子的狀態,怕影響他們一輩子,怕被埋怨。市內除了沒網吧外,即使校園範圍內出現狗但深怕會影響學生,而鎮的領導也很關注學校與學生。毛坦廠從一個貧困的鎮子轉型為教育為上的鎮,為鎮提供了經濟效益,整個鎮圍著學校轉,而進入「一本」的成功率達到七成。
 

「高考失敗者」與大學的失敗
  
俗語云「萬般皆下品 唯有讀書高」,在現在教育成為一門產業。從05年周浩拍了《高三》向世界呈現了中國教育制度的迂腐與壓迫,十年過去回看有關的紀錄片,王楊拍了《中國門》、陳為軍的《出路》都帶出了學歷貶值的問題。一畢業就等於失業,大學生在社會上不再是天之驕子。但諷刺的是明知結果是這樣,家長與學生也要爭取大學門票,即使沒讀書的天份也得要勉強。在中國根本不存在愉快學習,到了高中就巴不得要打倒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對手。在老師心目中要是覺得周遭的室友影響到學業,就會有所行動。紀錄片裡的女生何飛就這樣離開了宿舍,老師認為室友影響了她,搬到外面居住。讓年老的外婆到毛坦廠照顧她。讀這所學校的學生不是富有人家,他們都是底層的人,但全校2/3學生都是重讀生,與原校生不同的是他們上課地點是一個叫補習中心的地方,他們身上貼有「高考失敗者」的標籤。

 
「高考失敗者」意味什麼?或者是名節,帶著標籤他們擁有不光彩的未來,不知如何面對考上大學的昔日同窗,在親友間就更面目無光。有些孩子曾經是天真活潑的,但經過這一段日子他們變得沉默寡言。這裡不容許鬧情緒,根本沒有時間鬧情緒。在週考、月考的壓力下,每一次考試就是與鄰座同學與隔壁班同學的競爭,這競爭不只是學生的,更是老師的。學期完結,高考結束有多少學生進到大學,他們的獎金就是建築在學生的成績上。為了讓學生的成績提升,他們出盡自己的方式,有些校友提過用打的方法,用激將法,例如說到學生一文不值,向他們的父母說「我可以選擇不教」,老師除了鼓勵外更成為學生的唯一支柱。在那裡要「相信」老師的方法,只有他是最好的,儼如「宗教派系的教主」。學生只有兩個選擇,學與不學,做與不做。那裡沒有半點的個人意志。最深刻的是片裡訪問了一名居民,他講到「今日不是人,明天人上人」。而教師也不時灌輸學生是糞便,是底層的信息。高考一輸,對學生有如輸「一世」的概念。故此他們只可以做有價值的糞便。

 
另外,教師的制度也是「毛中」值得討論中,原校生與重讀生是分開上課的。而原校班最好成績的三位教師是可以調進重讀班,校裡分了兩種制度。有些原校生就在網上分享高一是很空閑的,而學校相對較重視重讀生。重讀生是按照分數而招生,由幾千元而萬元不等,即使家長是基層也不昔向校方進貢。年復年的「毛中」由最初的百多位學生大幅增長至現在的二萬四千人。每到高考放榜的季節就是報名的季節,城鎮的房屋交易又再次興旺起來。對於教師來說,教重讀班最大的優勢是獎金,做班主任有創建團體的權利。當一定程度上的學生進入某個分數線,整隊人就有分紅,而金額聽說是薪金的兩至三倍。而所有的班主任都是男教師,他們可以隨便進入女生宿舍,搜宿舍搜外宿的家。而這間學校在補習中心的課室安裝了閉路電視,教師隨時走進房間窺視那位同學沒有專心,掛著吃東西,就連「微笑」也被老師責備。學生一進學校連個人意志也失去了,學業成績的進退失據也成為了無形壓力。動不動就要見家長,動不動老師就輕言要「放棄」,學生心中產生悔疚。但即使他們如何恨,也要生存下去。砍頭不怕回頭。

 
重重的問題引伸出一點,進大學就一定代表成功?未來還看高考的成績?當然不是,這就要看他們的際遇。但經過「毛中」的學習,外人認為他們可以在將來抵抗社會的壓抑,但「毛中」也有學生抵受不了,曾經發生過校園自殺事件。升了大學的學生回到校園,與老師聊天喝酒,分享大學生活。誰知大學的自由促成睡懶覺、無所事事,從高中到大學,從失敗者到成功者,從中可以窺視到大學教育的失敗,學生追求的不是知識,而是被知識所追求。考試變得無壓力,生活再沒有所謂的規律,這就是中國式教育,一種當「奴隸」的教育。


「毛坦廠」永遠都存在
 
有些學生的資質本是不差,但考不上心儀大學才進「毛中」,在內地有分重點大學、一本、二本、三本的線,代表的是不同的級數。相對重點大學的威望較高,代表將來的希望也更多。在現在的一孩政策,雖則國家開放二孩,但在這個時代的孩子所面對的問題也不同。考高考進大學代表不少家庭的「光宗耀祖」,沒有人知道未來是怎樣,但此刻進了大學對家長來說是滿足了一生的期望,彌補了個人的遺憾,至少叫做「栽培」了孩子。但問題是孩子的批判、自由發展又有沒有建立到出來?一家人的關係又有沒有因「成績」而破裂,這是後話。但無論是學生、家長還是教師都是教育制度的受害人,但中國又可以有除高考以外的辦法嗎?中國可以學習西方的教育制度嗎?恐怕又會不能。

 
高考制度有各類的加分,其中為了加分而濫用「特長生」制度。有關部門取締了部份虛假的運動員證明,事實上為了「加分」可以去到幾盡,在中國是難以想像的。而城鄉差異,大山的孩子就要利用高考制度去走出大山,看見世界,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的機會。正如有些網民所言,毛坦廠即使不在安徽也總會在某一處。而在中國的教育裡存在「吃子文化」,無論在那一個世紀都會迷信這種「工廠」、「倒模」的手法。只有用高考作手段淘汰一些人,如何做社會上的成功者就要看有沒有創造的可能。到現在即使大學學位有多沒用,大學開多少不實用的課程也會有人就讀,當大學成為學店都依然是賺錢的保證就知道社會上對「大學」的要求只是很基本的追求。在華人社會根本無從避免,而學生吸收的不是知識,而是操死記硬背,得到的只是要服從的教育而已。

2016年4月9日 星期六

或許廉價,也可無價—讀《浪漫月巴睇舊戲》


  認識月巴氏是很久前看am730的專欄,有時他的版面橫跨一個中頁。與他的年紀相差好幾個GAP (香港人常說3年一個GAP),他介紹的電影不盡完全看過,但至少看過某部份。在香港月巴可算是個「傳奇」,聽說他會考視藝科是不合格的,但今天他有四格漫畫ROBOCAT。他在報章上主要有兩個專欄,一個是講私事的「月巴事」,另一個是電影欄。從睇舊戲延伸到睇女星,現在睇90s。而他更出版了自己的小說。可謂是中年文青。但留意的始終是他看電影時把香港與自身經歷融為一體,一個中年人憶起往事,加上自己的遭遇再看看香港的環境,談不上什麼借古喻今但讀者還是有感覺,或者這就是集體回憶?香港情?

  月巴的文字淺讀易明,用字抵死,他不畏言承認自己是個咸濕仔(他未成年去影碟店租三級片),有些文字用上粗口的俚語,或者這就是廣府文化的親切感。看電影,用什麼觀點看電影是其次,某程度上月巴稱不上是「影評人」,但他一定是影迷,而且是DIE HARD那種。這篇文章也不是評論他的著作,而是想帶出一些看法。月巴的文章介紹的是被失落、被遺忘的香港電影,有些電影被稱為是「垃圾」,不知從何時開始香港人自己也認為港片是「垃圾」。經歷過老翻時代,戲院蕭條,然後再看看廿年後的今日,香港電影的活力已經大不如前。不是合拍片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與信心已經不再一樣。

                                             
  當二、三十年後的今日還在看洪家班「食老本」時,更會懷念以前的動作片。如今要這班老人家再打,深怕弄傷老人家們,不講還以為香港是老人社會。當張家輝今日有如此成就既成導演又獲影帝時,再看回二千年的「爛身爛世」,什麼《娛樂之王》、《流氓師表》、化骨龍的角色通通都是市井粗俗。當在電視看到黎耀祥會記得《生化壽司》的「一樓黎架,搭LIFT啦」,或者是《慳錢家族》的縮骨阿哥。香港電影給人有種新不如舊的印象,最近網絡瘋傳劉天賜的一席話,內容是『香港怪現象⋯⋯未打開中國市場時!香港電影,電視,音樂可以打入全界華人市場!點解打開中國十幾億人市場反而香港電影,電視劇,音樂會玩完?Why? Why?』不是怪責合拍片,合拍片也有不少可能,只是本地的創作人一心想討好一面,有好些香港電影不是以香港為本位。另外是對於「本土」的宣傳手法,面對政治環境,電影也忽然「本土」,隨便講兩句「金句」、講一下「粗口」就叫自己做「香港電影」。但真正的香港電影並不是如此的狹隘。

  睇舊戲,一面看到舊時的香港,舊時的明星、舊時的情懷。粵語片帶下來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看電影是很主觀的事,月巴的文字也是,他的文字沒加雕琢,而是看到他的直率。從前的少男情懷、少男懷春到有一點失落。說實話,他不配當上影評人,因為影評人在這個世代是很廉價的,而且是虛偽。所以,當一個可以講出內心感受的人會更勝影評人。再者今日影評已經是廉價的產物,有些網媒自詡良心,但所得一文也不分給供稿的博客。姣婆遇著脂粉客。再者是別以為別人為你寫影評就會得到回報,這個世界是醜陋的。月巴自己也經歷過當中的事,為他出版第一本電影著作的出版社至今已關門大吉。幸好手頭上有這本絕版作。影評人廉價的是為了討好電影發行而寫出「世紀佳作」的言詞,說實話寫作不應該如此。故此,個人比較喜歡有話直說的人,起碼不會說謊。

  是影評廉價,是電影廉價。但廉價的文字藏著對老電影的愛、從《搣飛割凳》的集結到《浪漫月巴睇舊戲》到他最新的第三本《浪漫月巴睇Bloody》,一點一滴的看到他對電影的堅持,為何他要翻炒一些別人認為了垃圾的作品,會看到一個人如何將「垃圾」當寶。癲的月巴看了四十多次《一蚊雞保鏢》,有如小女孩看了四十多次《魔雪奇緣》一樣。他講到舊有香港的風貌,他從前去的波樓,我也曾經去過。有些電影很奇怪的,雖然陳果拍了一套紅VAN,本應對當中的場景很熟悉,但只感覺陌生。然後,當看到某一套電影出現小學校服,某一套電影在家門口拍攝,心裡面就感覺興奮。或者這就是對家的感情。有些電影不痛不癢,很平常,但看過會感到快樂。舊香港電影的模式也許有條方程式,但即使穿橋還是倍覺安心,這就是電影的魔力。

  陳舊的電影,對於這個城市也可以是無價寶。有些人也許這輩子都是綠葉,但對於電影也許就是靈魂。假如香港人不去珍惜,不去保存舊記憶,不去學習前人的電影,那大家也沒救了。月巴的看舊戲雖然是本結集,雖然是遊戲文章,但讀過會發現原來咁都得。影評不需要科教上身、不需要寫千字文,但求大家樂一把。應該認真時認真,遊戲時遊戲。月巴用文字呵下你吱下你…..come on …..笑下啦香港人。

2016年4月7日 星期四

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看日本電影《我是和尚》


  佛教電影並不常見,能介紹的就介紹一下。去年有部日劇叫《朝五晚九:帥氣和尚愛上我》,日本的和尚竟然如此大膽愛上俗世的女生。再早一點在一三年出現過一部《佛專》,講述在寺廟裡學習的趣事。《我是和尚》由伊藤淳史主演,故事藍本取材至四國愛嬡縣榮福寺主持白川密成的個人經歷,榮福寺是四國八十八箇所其中之一。而它的概念是來至平安時代弘海法師的足跡,善信與僧侶也模仿前人的足跡遊覽四國,在日本人心目中踏上「遍路」是神聖的事,是一生人必做的事。

                      
 
日本對和尚的概念與華人社會不同,他們可以吃肉、蓄髮、娶妻。寺廟是家族式經營的,所以影片裡的白川進(後改法號為光圓)作為長子就承繼了爺爺的寺廟,並擔任住持。對於家族經營的寺廟是代代相傳的,廟就是家。所以他的家人並沒有反對,而做和尚不需要四大皆空,可以名正言順當「酒肉和尚」。當上和尚的白川算上是坊主,是專門弘揚佛法的僧人。坊主即是主持、是管理寺院的人。在佛教大學畢業的他已經是「小沙彌」,可以選擇到俗世裡生活或者到寺院工作,起初他選擇當打工仔,但命運作弄就成為了住持。

 
和尚的工作就是主理白事、紅事,而他作為主持自然要打理大小事務,從打掃到與信眾就廟裡的事情開會。作為一個新丁和尚,環境與大學不再一樣,《一代宗師》裡講到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通通都要讓光圓學習。從管理到周遭發生的事,然後到懂得一點道理把消化的東西向外傳道,電影要講的命題既是「物哀」、既是「進化」,進化是指對自身的追求。現在日本各地櫻花盛開,幾天後櫻花就會枯萎,對於日本人來說重要的是過程。在過程裡寓意活在當下。而《我是和尚》或多或少也帶有這樣的觀念,生命消逝而短暫。

 
《我是和尚》是一部摩登的佛教電影,從法器的日新月異,法器成為了傳銷的工具。和尚在手機用上念經的鈴聲,而工餘時間他們更組織棒球隊,不再是單一只懂早課、晚課,一成不變的和尚,而是新潮與與時並進的。其次是和尚的友鄰,身邊遭遇的是也是難唸的經,友人遭逢不幸,他不能夠控制。另一邊廂,友人感覺與社會格格不入,內心不能舒暢,令他感到無力感與挫敗。電影的宗旨是帶出「和尚都是人」的角色,不需要被神化,他們的內心世界也不如外界想的「超脫」,而是要經歷成長與七情六慾的考驗。

 
「見自己」意思是領略自己的弱點,光圓從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不清楚的小和尚要接手做住持,對他是個挑戰。如何與周遭的人溝通,面對法事時有沒有信心去處理,他進入和尚世界的一沙一世界。他的內心是有過動搖,但慢慢就建立起信心。可是命運又要作弄他,所以就有了「見天地」,佛教的始創人釋迦牟尼本身是位王子,他離開皇宮出外體會民間疾苦感到傷悲,於是有了救贖眾生的想法。

 
在電影裡光圓的「見天地」是他要體會社會的問題,首先是人情冷暖。好朋友身體上遭遇到不幸,但她的丈夫竟然拋妻棄子,世界並沒有想像中的完美。另一方面是好朋友在工事上的不快,他需要去鼓勵他面對。再者是與善信在寺廟管理上產生的磨擦,只有他一個人根本幹不了想做的事。在經歷過一些事情上終於啟發並煉成「見眾生」。「見眾生」需要沉實、可以通過自己的思考從而成為一位教導者,起初他是感情用事的人,但後來他看到更廣的路,成為別人的榜樣。也因為此,善信感覺他與大師一樣,有修行者的特質,光圓的努力得到了認同。

 
《我是和尚》是一部很平淡、很平凡的電影,把瑣碎的事情與新丁和尚的成長寫在一起,淡淡然寫出了人生的悲苦與喜樂。雖然不是什麼大道理,但看起來是窩心有愛的。

2016年4月5日 星期二

無「獨」不成最佳—第三十五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後感


第三十五屆香港電影金像獎落幕,各個獎項名花有主。首次參演香港電影的春夏一舉成名,在《暗色天堂》裡針鋒相對的張學友與林嘉欣失落獎項。始終華人電影圈一直沒有認同過張學友,郭富城好歹也叫做金馬影帝。張學友與郭富城何謂是「冤家路窄」,從九十年代的樂壇到今日的金像獎,從年青到大家都半百了。五十歲的城城提名五次首獲獎項,可憐張學友提名六次中空寶。張學友的慘情有如在奧斯卡多次與小金人擦身而過的迪卡比奧。另外要讚的是「童星童戲」的環節,做得特別的窩心與驚喜。
圖:蘋果日報

 
《踏血尋梅》獲得全數的演員獎項、攝影與編劇獎,春夏、白只、金燕玲與郭富城可謂是大滿貫,連最佳新演員也落進白只的手中,成就雙料獎項的得主。而最佳導演則由徐克憑《智取威虎山》奪得,是其第三次獲獎。雖然各個獎項都找到主人,可是因「最佳電影」的討論就從頒獎一刻吵過不停。事因有某些人士批評《十年》不具備藝術水平,另外有些電影業界人士則稱電影講述政治是「嘩眾取寵」的表現。當然有不少人稱讚評委會有勇氣,特別是主席爾東陞的一席話「我們恐懼的是恐懼本身」,這一屆的金像獎獲內地的「重視」,不能轉播到國內,媒體不能報導「十年」,在得獎名單裡遭到「河蟹」。內地網民就用陳奕迅的《明年今日》國語版《十年》來借代。從來沒想過一直被外界視為是老舊的評審團可以頂著上不到大陸的壓力而把獎項交給《十年》,這絕對是一個創舉。評委會的電影人與拍片的人或多或少會有犧牲,他們的電影從此不能進內地,或者會遭受報復。(其中一例就是彭浩翔的《香港仔》(內地譯作人間小團圓)就因杜汶澤的參演而令到票房遭滑鐵盧。)

 
每年金像獎的名單都需要歷史的驗證,過去《打擂台》、《寒戰》獲最佳電影都有不少的批評,到底怎樣才可代表香港?票房?時代精神?《十年》獲獎後影片的製作人也稱片的份量不足,但在某種意義上《十年》是超過了電影本身的意義,而是香港人對政權的表態。在內地,有樣板看的。國內獨立電影人應亮因為拍了楊佳案《我還有話要說》而來香港,但他曾經講過有公安來香港找他。婁燁因拍了與五月三十五日有關背景的電影而被封殺,到前年才解禁。關於禁片、禁的事例在國際影壇不是少見的,單是伊朗就出產了好幾位禁片導演,要藉著USB的多重運輸才可把片子送到國外參展。《十年》的意義是在問我們到底要不要成為一個思想禁封的地方,香港的言論自由、創作自由的高度可以怎麼樣?對這個城市有什麼的想像與感情?

 
隨著內地官媒的不斷打壓,說什麼播「獨」的評論,在香港就出現了反彈。打壓愈大,反抗愈大。早些年香港社會還未談及「港獨」,但這幾個月(特別是3月成立的香港民族黨成立)就吹起了獨立風。當香港的大學生組織開始談及港獨或許是未來的出路時,增加了這部片的可觀性。當發生李波事件,我們認清了內地的越境執法然後不停地做大龍鳳,但看著李波的雙眼就知道發生了某些事,而他講不出口。《十年》的「獨」除了指對香港未來的想像,還指向電影人的獨立精神。這只不過是一部獨立電影,但可以創造六百萬的票房,幾乎場場爆滿,讓人民開始重視城市的可能性。再想想一個「偉大的黨」為什麼連一部小電影也怕,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十年》一獲獎牛鬼蛇神走出來,更有電影人稱不希望金像獎泛政治化,希望改制。反之,每一個頒獎禮都是有「政治」的,比如是奧斯卡。單是今年的奧斯卡就反映了美國的同志平權是如何影響電影界,還有去年得獎的紀錄片《第四公民》,也有一些講述種族與民權的電影,離不開政治與社會環境的轉變與實況。而香港難得有一部貼地又是青年人的作品,應該要鼓勵,並不是要打沉。在目前的社會氛圍下敢言的人或者有很多,但身體力行者始終是少數。這部電影的獲獎並不是要分成行動派還是什麼派,而是它的政治性是有必要凌駕藝術性,從而成為改變的力量。所以影片一得獎就立即出現「左右之爭」,其實都不必要,但有一點很清楚的是要改革社會就要雙軌並行。同時要相信觀眾的批判能力,區區一部電影就有洗腦的能力?未免太看輕觀眾。

 
金像獎前《十年》在社區放映,高達五千人在街頭看電影。從來香港沒有如此盛大的社區放映,而且是分區進行。可見這部電影在民間有具大的影響力,而電影裡預視的憂慮在電影上映後正陸續浮現,要避的始終避不過,但我們可以選擇反.抗。

2016年4月1日 星期五

死不斷氣《愛回家》--回顧近十年的處境劇


做完愛回家之後做什麼?2016年《愛回家》995集大結局後仍然是《愛回家》,不過新版的《愛回家》多加了四個字叫「八時入席」。基本上《八時入席》是第三代的《愛回家》,無線解釋第二代《愛回家》是跟第一代的人馬分享同一個時空,所以集數就承繼了前作。第二代愛回家由馬家變成利家與倫家,起初是以fitness與海味店為主,但由於黃翠如與張繼聰領軍令收視未如理想,最致命的問題是編劇與第一代已經不再一樣。每天的劇情不就是三角戀、猜忌就不知餘下什麼。當他們「客串」了兩個月後,劇組只餘綠葉與新加入的成員,收視就更不堪設想。從925集開始劇組急召馬家救亡,開始了兩個劇組的交集時空。Fitness與海味店的劇組只能維持191集。第一代與第二代的愛回家加上成為香港電視劇史上第三最長的片集,不超過《真情》的1000集,真情共1128集。最記得當年的大結局是馬蹄露食泥。 第一最長的片集是《香港八一至香港八六》共1300多集。但加上原定拍120集的「新」「新」《愛回家之八時入席》就會超過《真情》的紀錄了。

在世間不聲不語有一種愛

新的《愛回家之八時入席》卡士可謂相當悶,就從這個卡士回顧過去十年的處境劇,順道看看處境劇集的一成不變。單從《八時入席》的卡士看又是鍾景輝、毛舜荺跟黎耀祥在《天天天晴》與《畢打自己人》後再次合作,相信又是演情侶。而比較有「新意」的是黃秋生的加入。TVB處境劇離不開「家庭」、「公司」,至少這十年的電視劇製作模式換湯不換藥。從前的《卡啦屋企》、《真情》也是一家人吵吵鬧鬧,只不過將一家人的生活變得摩登與生活化,但其實一點進步也沒有。要講到TVB的進步與新意,非由2001年首播的《皆大歡喜》古裝版莫屬,起碼古裝雖然化妝,以過去甚少有古裝版的短劇。近十年來不只沒有新意就是主角的行業與模式也接近類同。例如是《高朋滿座》的高有朋做廚師,在後來的《誰家灶頭無煙火》的Sam也是廚師。從《同事三分親》、《誰家灶頭無煙火》與即將播的《愛回家》也是以傳媒行業為背景。

回顧十年劇集由2006年的《高朋滿座》開始,05年《皆大歡喜》時裝版完結後無線的收視久久不能有起色,於是在八點至八點半時段開拍處境劇。《高朋滿座》開啟了置入式廣告在電視劇的時代,以往也有置入式廣告,不過不及《高朋滿座》多,從高慶大藥房就看到魚肝油丸、紙巾廣告,然後地鐵廣告與李思捷演速遞員的那間公司。《高朋滿座》留下的印象是高家整家人都是很愛玩的人,十分淘氣。延續了《皆大歡喜》那種但求搞笑,隨隨便便又一集的模式。而劇組找鄭丹瑞主演也是因為「小男人」深入民心。

《高朋滿座》二百多集完結後就請來了關詠荷與江欣燕在《同事三分親》大鬥法,不過這部片離不開TVB劇集最致命的「尋親認父/母」。但《同事三分親》算是近年卡士夠強的劇集,特別是金燕玲與已故的陳鴻烈有份主演。單是老戲骨的演出就奠定了地位。而且劇集是關詠荷回TVB的代表作。此外,處境劇的演員模式開始定型下來,《同事三分親》與《畢打自己人》可謂是曾勵珍,邵麗瓊班底的時代,兩部劇有不少演員都是過渡的,可算是姐妹劇集。其中徐榮與黃子雄是當中的代表人物,徐榮由《同事三分親》的狗俊演到《畢打自己人》、再到《天天天晴》演智障人士,然後《愛回家》飾演馬強。而黃子雄一直演的是謙謙君子,從《同事三分親》演花花公子,後來追求關詠荷演的黃家嵐,《誰家灶頭無煙火》與《天天天晴》也有份演出,然後再到《愛回家》的查律師。黃子雄的「好戲王」代號應該是「高富帥」,總是演花花公子,風情萬種。

說《同事三分親》跟《畢打自己人》是姐妹劇集是當之無愧的,除了沿用了《同》的演員,「公司」的背景也類同,《同》劇是廣告公司與雜誌社也有交集,而《畢》的主線是雜誌社的內鬥。兩劇加上一共超過六百集。經歷了《高》、《同》與《畢》再加上08年的奧運,10年無線終於推出比較短的處境劇,並且有非TVB藝員參與演出。

10年播出的《女王辦公室》由杜汶澤、何韻詩每天激爆汪阿姐,對於網民來說可謂是一大樂事。特別是現在的青年人有多討厭汪明荃那種恃老賣老的性格。而且整部劇集只有八十集,短而精。而劇集有屋村情懷兼在大商場取景。杜汶澤與何韻詩的配搭一方面是稀客,另一方面二人的搞怪竟然擦出火花。對這部劇集最有印象是一定是演杜汶澤的兩個女兒,小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10年TVB已經不再眷戀拍數百集的處境劇,《女王辦公室》後有以珠寶業為題材的《天天天晴》。《天天天晴》不再是搞笑的模式,而是回歸到辦公室與愛情的軼事上,又出現三角戀,上司與下屬的猜忌。不過《天天天晴》有大型珠寶商的支持,而且有司祺姐與劉丹坐陣。或者比較悶的一點是毛姐與黎耀祥的合作,總是要把他們連在一起。《天天天晴》某程度上也算是延續了《畢打自己人》的模式,也許編審依然是邵麗瓊,徐遇安監製當然是有《真情》的班底。

事實上邵麗瓊可算是近十年處境劇的元老級,《誰家灶頭無煙火》也是出至她筆下,就連《愛回家》也出現了一間咖啡室叫「誰家灶頭」,可見處境劇是相互影響與吸收。2010的處境劇是近五年裡有新鮮感的,先是《女王辦公室》、《天天天晴》然後是八十集以醫務所為背景的《依家有喜》,分別以郭晉安與廖碧兒擔大旗。過去處境劇完結後總會有不再受重用的演員,曾幾何時《同事三分親》的「陸哲」(蔡淇俊飾)有不少與前輩金燕玲與關詠荷的戲份,但走出劇組後只能跑龍套。而《依家有喜》裡演米雪女兒的林秀怡也是同一命運,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再早一點是《高朋滿座》演「高B」的鍾煌,引來了網民的同情。
短命的《愛回家》
《依家有喜》相對是一部由一線小生與花旦演出的作品。當初《愛回家》改革,聽說劇組想找徐子珊演主角,但被推卻。結果由黃翠如頂上,誰知只能成為無觀眾緣的主角,基本上是短命的處境劇第一女主角。而TVB面對VIU TV的挑戰,本身不續TVB藝員合約的陳國邦也因此「回家」了,順理成章也成了《八時入席》的劇組之一。無線當然要找人回去「救駕」,從四月的劇集佈局就看到TVB不敢看輕VIU TV帶來的衝擊。

到了2011年TVB分別推出了兩部處境劇《誰家灶頭無煙火》與《結.分@謊程式》。時至2012至現在一直是《愛回家》橫行的時代。《誰家灶頭無煙火》的背景事實上是《同事三分親》、《畢打自己人》類同,以媒體為背景。不同的是有一條線是與煮食有關,但事實上在《高朋滿座》已有烹飪導師的線,TVB只有不斷的重覆。《誰》劇是田蕊妮與區錦棠的合作,兩位亞視人首度合作。而現實生活上區錦棠的眼睛是有點問題,與角色有所相似。不過這部電視劇就經常性嘲笑馬海倫演的師奶,笑她不懂煮食、笑她蠢,或多或少是不尊重女性與角色定型的。

《結.分@謊程式》的班底相對有新鮮感,如劇名一樣就是談情說愛,不斷的三角戀,女人不斷懷疑自己的丈夫/男友有外遇,各種的撒嬌而堆砌而成。TVB的處境劇在十年裡可謂是不思進取,但也有慣性收視。戰場由一個辦公室轉去另一個辦公室,家庭則由一個家轉去另一個家,但全部的家都是「中產家庭」,除了《女王辦公室》的公屋外。君不知以為全部香港人都是中產大家庭。《愛回家》裡的馬家被網民戲稱單是阿嫦(林猗淇飾)的存款就有三千萬。如今《愛回家》完成了,可是另一個時代仍然是愛回家,假如收視好還會加上去,《愛回家》地獄何時會真.完結?港式處境劇何時才會有真正的創新與驚喜?何時逃離家庭與辦公室?美國的長壽處境劇《摩登家庭》(Modern Family)也長拍長有,電視劇見證著小孩子的長大,每一集都有寓意「愛回家」與對社會多元的訴求,節目不需要長拍長有,但要有預言性、有觸覺。《愛回家》的確要反思一下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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