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3日 星期三

【看香港】香港的青春殘酷物語—寫在《少年滋味》前

 張經緯第四部個人執導的紀錄片《少年滋味》將在六月二日上映,電影節與之前也有一些包場和試映。電影節上看著座無虛席,實在是開心的事。數年前,《KJ音樂人生》成為電影中心的奇蹟,往後電影中心也時常放映本地的紀錄片,可謂是打開了一條路。恭維的說話,倒不是想說很多,但看到導演有今日的成就也是高興的。或許在某些的議題與立場上與導演本身是有不同,特別是過去在他的《歌舞昇平》與《一國雙城》、香港電影的一檔節目《我要來港》講到新移民的問題,這幾年香港社會引起了左右之爭、中港矛盾等問題,當現實生活受到衝擊就很難說包容,特別是這些的衝擊打破了原有的生活模式。以前的香港人未必會理太多政治,但現在時代不同了,人民漸漸覺醒,開始懂得政治與政策、勇於發聲,而且這是個「立場」的時代。電影與藝術創作在今時今日就更加政治化,且看剛剛在金像獎得獎的《十年》就知曉了,頒獎禮過後牛鬼蛇神出動說要改評委會的制度,不滿某些電影得獎就輕言要改變遊戲制度,簡直是無賴。

 
《少年滋味》採訪了九位平凡的少年,由十歲到二十四歲。在電影上映前社會上出現了學生自殺潮,當中的學生就是來至這個年齡群。剛考文憑試(DSE)不久又有考生自殺了。開學以來只是半年有多達25位學生自殺,其中有一段時間五日四宗同類事件,為什麼莘莘學子要了結生命?教育局就學生自殺一事成立「防止學生自殺委員會」,但現實的阻礙是「自殺」是未必有先兆,而包含了一籃子的因素,學業、家庭、朋輩、對未來感到絕望、情緒病等等。

 
在爆發「學生自殺潮」後政府立即出了一段反智的宣傳片,當中請到三位人士鼓勵大眾要珍惜生命。其中一位是傷健人士,她講到「我都得,你都得」,要與家人聊天,不要令他們失望。不是要歧視傷健人士,但現實的是要是她不是「傷殘」,那社會就不會對她施予同情,她也未必可以成為一位藝術家。這段政府宣傳片大肆宣揚「慘鬥慘」的信息,有意無意是消費傷健人士,從而令到看者「自卑」,而不是「自我覺醒」。每一個人都有他們各自的問題,廣告中人又理解他人的痛嗎?宣傳片並不是鼓勵「聆聽」,而「溝通」實情是個雙向的過程,不只是與家人聊天就得以解決所有問題。兩代人的溝通總是要坦誠相對,但看看今日的家長如何從小迫子女,子女真的能夠與父母分憂?很多時人有問題,往往只會得到一句「係咁架啦」,然後呢?

 
記得以前有段政府宣傳片叫「子女好與壞 在乎溝通與關懷」,「聽聽少年心底話」,但今天已經不再看到這類的廣告。在一些核心問題,例如住屋上政府根本不希望解決,劏房盛行,政府不是打算消滅它,而是出了一個廣告叫人小心選擇劏房。在處理小三TSA的非常時期,教育局局長還去了日本旅行。若沒有社會輿論的急切需要,政府會成立委員會嗎?雖然眾人都知道委員會沒有大的用處,但聊勝於無。現在的社會比十年前、二十年前功利,也許十年前沒有讀上大學也可在中五畢業/中七畢業找到份工作,但現在學生即使讀不上也無論如何要上大學,上不到政府的資助學位就想辦法讀副學士、Top-up、出國

 
而小孩子未出生就已經要想「起跑線」,上什麼Playgroup,報什麼幼稚園、然後從幼稚園開始操十項全能為的是考小學。可悲的是現在的小學生已經是全日制課程,下課還有數十樣功課。八、九十後總算還有一個半天看看卡通片,有自己的童年回憶,但這一代人從出生開始就只有壓迫與扭曲。上到中學就要去補習,去到考文憑試就更是每一個考生都是敵人。從出生到十幾歲的人生都是競賽,完全是「青春殘酷物語」。
《經濟學人》封面

 
另一邊廂,不只是兩代之爭、世代之爭。從12年的反國教、14年的雨傘運動都是由九十後、零零後擔大旗的社會運動,這一代人對社會的關心已經超越了八十後,也許是通識教育讓學生與社會接軌?也許是網絡又被從前發達了,從學生運動令到家長、市民大眾的投入。但因為他們仍是稚嫩的一群人,有不少人總是批評一代不如一代,甚至用「廢青」稱呼青年人。任何青年人都有焦躁不安的時候,只是時代不同了,追求的又會不同。他們並未經歷過殖民地時代,從前的香港多姿多彩,有很多的公共資源與空間,但今日的香港基本上只餘下商場。產業的單一化讓他們找不到希望,太多的約定俗成、太多的枷鎖。為什麼年輕人開始去想香港未來的路,為何要命運自主?都是因為他們愛香港。

 
在精神層面與現實生活都被打壓,於是他們從小就要學會妥協、學會功利主義、甚至有中學生面對其他人的自殺可以淡淡然的講「少一個競爭」之類的說話,也許是很涼薄,但對他們來說是個不爭的現實。在紀錄片《少年滋味》背後盛載了這一代的吶喊,當別國的孩子可以天馬行空的玩耍時,香港的孩子正是給制度與家庭慢慢磨蝕了童真與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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