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3日 星期四

【異地愛情#2】當哈日頓變絕望時.《東京未婚妻》的身份轉變


    在《東京未婚妻》(2014)前可以留意一下同樣出至艾蜜莉諾彤(Amelie Nothomb)手筆,同樣描寫東西方文化差異的作品《艾蜜莉的日本頭家》(Stupeur et tremblements),英譯作《Fear and Tremblements》。在2003年法國導演Alain Corneau改編了艾蜜莉的作品拍成了後者,《東京未婚妻》集中談論艾蜜莉在日本的愛情路,與戀人從相識到終結,為了維繫愛情而決心留在東京。電影的後段她正在學習做一個日本人找到一份擔任翻譯的合約工作,每天營營役役與愛人開始疏遠,《東京未婚妻》在描寫工事上只是很輕描淡寫。只是知道她有口難言,畢竟《東京未婚妻》集中談論的是東西方的愛情,要看更多艾蜜莉的遭遇最好還是兩部也看一下,畢竟兩部電影談不上是續集,但總算是姐妹篇。工作是生活的一部份,愛情也是生活的一部份。艾蜜莉因為在日本出生自覺自己是日本人,但終究在這個「祖國」因為語言、種族、她永遠也不是日本人。無論是職場的挫敗還是愛情上的角力,她都感受到做日本人的困難,到底她所愛的是什麼?純粹愛日本的物質、對東方的追祟還是自己小時候就曾在日本生活的記憶?

                         
 
在那裡做女人都是辛苦的
    不少人將電影稱為《迷失東京》(Lost in Translation)的翻版,但那是描寫兩個外國人在異地因為寂寞而走在一起,交換一下溫柔的過客故事。他們畢竟是旅客,與艾蜜莉不同的是她的目的是希望成為日本人,想在那裡定居。從一開始她對日本就充滿好奇,並不如《迷失東京》的兩人因故而去到東京。而這樣有異國特色的愛情故事常規就是一個外國男遇到本地的女子,用男性的角度去寫一段感情,或者白人男子配黃種女子的感覺會比較受落。畢竟在約定俗成之下社會是以男性為中心、女子是較為次要的,因此歐美男士配上亞洲女士不是什麼稀有的事情。反之男女角色調轉,亞洲的男士渴望交上歐美女士自然有種征服的感覺,或許是亞洲人的自卑心作祟。東西方在男女的角色定位也有很大的分別,西方人常說男女平等,但在亞洲不只是日本就有階級的觀念。這點在《艾蜜莉的日本頭家》剛開始就已經提到了職場上的階級,誰是誰的上司、面對上司要用什麼的態度。職場就已有分別,更何況是愛情觀。

 
可以說艾蜜莉是個單純而天真的人,她一心以為做了那些人生在日本必做的事情就是日本人。在戲中她認為上富士山就是日本人一生中必做的事情,可是現實與她想像卻不一樣。她的心裡幻想出一個日本,但想法上並無法如日本人一樣,例如他們對女性婚後的看法、看待女性的態度。戲中的例子就是男友凜吏的母親認為女性要穿絲襪,但西方人沒有這套觀念要自由奔放、甚至她心裡取笑凜吏母親的藝妓白臉化妝,用刻板的印象去看待別人。

 
隨著對日本性別、階級有更多的理解與認知,她漸漸發現在日本做女人很難、很辛苦。而事實上做日本男人更辛苦,要守的規則與期望實在太多。凜吏經常有意無意說「抱歉」,或者很虛偽但在日本文化裡就是需要這樣的教化。從最初與男友相遇到慢慢的了解,他們之間是差了共通點,又可以說他們的關係除了性以外就是互相利用。雖然是男女關係,但一個把比利時籍的女主角當成練法語的對象,另一個就練日語。言語的隔閡隨著日子而漸漸打破,但真正的挑戰是在於磨合。生活習慣、飲食習慣也有差異,成長之中又沒有真正的共通點,女生的莽撞在我們眼中會覺得很有趣,但對於男生來說就引起了別的猜想,在墨守成規的日本人眼中西方女人代表的是勢利與強權,與日本男士的雄性為中心的形象相反。然而,結識一個外國的女朋友除了是獲得征服感外還是在友輩間的宣示,女朋友的得體成為男友人們羨慕的對象,再者是女人的角色猶如是藝妓只負責娛賓,這讓本希望兩性平等的艾蜜莉感到不被尊重。通過關係、通過生活上的融入天真的她吐出一句做日本的女人真難,而事實上一個異鄉人無論去到那裡都要從零開始,並不是單純針對日本的,而是做女人實在太難,這是一種女性的覺悟與成長。

從戀人到未婚妻的幻變
  凜吏與艾蜜莉的相戀始於法語,一個比利時女孩教日本男生外語。久而久之他們的課室從咖啡廳到家裡,他為她介紹東京光怪離奇的地方,愛情不自覺的滋長起來。也許他們當時還年輕,都沒感受到什麼叫真愛,對愛情停留在幻覺與希望在對方身上取暖的層面。愛情來得快,但終究要有下一步,為了愛情女人留在日本,為了愛情男人求婚,但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一個轉折的結局,也許可以歸類作後311的類別吧。即使女人想做日本人,但身邊的人包括未婚夫也要求她走,就連鄰居也向她告別。「日本會獨自承擔這次的災難」,「這次的災難與你無關」、從這一點上看到日本人骨子裡排外的性格。從戀人到未婚妻,本來有個美好的將來或者在關係上要承諾什麼,到頭來也是告吹。說到幻變的也不只是關係上,而是後來的追尋與目標兩人已經不再相同,實在不知道再怎樣走下去。結果不了了之。在電影的最初艾蜜莉希望做一個作家,而現實中她也是寫了不只一本著作。多年後真人的凜吏在簽書會與她再相見,對對方的想像與眷戀早已大不如前,也許這種愛情的遺憾留得好吧。

 
《東京未婚妻》始終是一部合拍片,難免有自身的公式化,主要的命題在於文化差異,且原著的內容也是著重文化差異的,而且女性角度落墨的畢竟是少數。而電影在表達方式上也不乏歐美電影對性方面的追求,但把性元素放在一部本應是生動有趣、天真活潑的電影上是格格不入。特別是女主角Pauline Etienne本就是一副純情的面孔,有點破壞了形象。打扮上帶點小資女的感覺,沒有半點的修飾,的確為電影增添了幾份姿色。另外,男主角就是暖男的角色,為女主角在背後做了很多東西。而電影在彼此的差異上加了一點的黑色幽默,有時借助女主角的幻想描寫對凜吏的感覺,例如他到底是不是黑社會、又或者是他們日後建立家庭的模樣、節奏鮮明。電影未必是什麼上佳的愛情巨作,但它還是值得一看。特別在現實生活上有不少哈日的人,雖然國籍與身份認同是很私人的事情,但通過女主角的經歷得出的結論是不可以把自己變成是什麼人。女主角愈想做日本人就感覺到被背棄,還是腳踏實地做回一個人。一段愛情故事有如曇花一現,青春稍瞬即逝,多年後他結婚了、發福了,娶了個法國女人。到底男人愛的究竟是祟尚法語的高尚自傲的感覺還是真正愛那個女的?我們都不知道答案,至少不在乎天長地久,但在乎曾經擁有?


2016年6月20日 星期一

【異地愛情 #1】《緣來說再見》:柏拉圖的愛不能愛

一直認為香港除了自身的港產片外還需要加強與海外的合拍與增加英語電影的拍攝,總不能夠只死守一條路。數年前拉脫維亞與香港合拍了一部叫《Amaya(2010)的電影,一個歐洲的老外來到香港介入了一段類似「迷失東京」的感情,老外的出現喚醒了戲中香港人的身份認同,三段的人物與愛情帶出了原來香港可以這樣不一樣。再深刻的是這部合拍片成為拉脫維亞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代表。誠然,海外的合拍片畢竟是小眾中的小眾,而事實上香港有很多人並不知道原來香港是有英語合拍片的,過去只把焦點放在中國的身上。說實話,香港有很多優點連香港人自己也不知道,還需要外國人告訴我們呢。

                          
 
言歸正傳,《緣來說再見》(Already Tomorrow In Hong Kong)最初只是飛機上觀看,終於在大銀幕有限度地放映了幾場。電影在14年拍攝,由韓裔美籍女演員Jamie Chung與未婚夫Bryan Greenberg主演,導演是美籍台灣人Emily Ting自編自導。如果喜歡《情約半天》、《日落巴黎》與《情約半生》,整個《Before》系列的話,又或者喜歡韓國獨立導演洪尚秀那種邊行邊說邊演的模式的話,絕對不會討厭這部電影。一次的公幹,Ruby在街角遇上了Josh,開始了他們的第一夜。而電影為何最初只在飛機上選播,理由很明顯就是為了宣傳香港的旅遊業,而片中就彷如一部遊客指南,男女主角去了廟街吃海鮮、坐香港的雙層巴士、天星小輪、去蘭桂坊、重慶大廈、香港的SOHO,看看維港,不就是遊客眼中的香港?作為香港人看到是多麼的親切,在某些角度還是以遊客的視角去拍攝,但可以收到宣傳旅遊之效其實沒有大不了,而在電影裡也可以看到居港外國人的日常生活是怎樣。對於「外族」的港人,香港主流電影的視角還是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他們的存在,而這部電影的定位是比較的中產與知性的,最主要的受眾是對香港有興趣的遊客與英語人士。

 
近年港男都愛抱怨港女愛「洋腸」,而飾演香港人的女主角心裡面認為香港某程度上是低俗的,比如她抱怨香港的粟米片與墨西哥捲餅不夠正宗。從洛杉磯來的女主角一直在碎碎唸,雖然她外表是亞裔但三代人長時間在美國生活已經融入當地,香港除了一個工作機會外,對她沒有什麼特別。而她的心裡面只有美國主義。而男主角Josh居港十年,適應了香港的生活,慢慢告訴女主角這裡的差異,好讓她開始喜歡這裡。電影是講文化差異與觀念的,通過兩個人的對話帶出東西方、男女思維的各分別。雖然他們的交談的內容都是家常閒事與私人生活,但看著看著就會感到他們的價值觀的分別。電影的時空只有兩天的經歷。第一天理所當然男主角結識女主角,第二天就是重逢。

 
究竟男與女之間有沒有純友誼?《緣來說再見》裡的兩位對驚動了愛情,男的主動勾搭女生,不自覺地令她產生誤會,感情本就是「姣婆遇著脂粉客」的遊戲,就這樣撻的一聲通電。兩個陌生人通過了解慢慢放下隔膜。比較奇怪的是一相識就已經對對方誠實,不怕對方是壞人麼?通過試探放下猜疑,但第一次見面就相約喝酒了,然後就試探有沒有下文?或許男與女之間只要單獨在一起,就必然是直接或間接承認「情人」的關係,但他們更希望是有下一步。在真實世界裡各有情人的情況下,他們又不好意思開宗明義說自己有情人,但面對眼前的關係互相投懷送抱兼互有感情缺失,自然把對方當成是避風港,不忌諱地玩起曖昧來。曖昧的確是甜蜜一瞬間,但無論如何也要回到現實。然而,現實是令人失望的,幻想破滅。男子有女朋友的真相令到眼前的女士不知所措,心裡面竟然會傻到為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子感到失望,她大概是呷醋。一個相貌娟好、稍為有學識的女士,一下子成為宇宙間的大傻瓜。「把妹」容易,但要維持卻很難。這下子Ruby的內心當然是七上八下了。奉勸一下女孩子不要太容易相信人。

  此外,在電影裡對洋男的描述就是很正常在中環上班的金融界人士,在香港的確有這樣的一群人,洋人有自身的圈子與酒吧文化,而男主角就是很多人心中的白馬王子。但他偏偏追求做一個作家,而慶幸這段「新感情」賦予他找到新的工作的意義,開展不一樣的人生。正因為這份新工作令正印感到不耐煩,但卻得到了Ruby認同與鼓勵。在某些點上他們兩人很不一樣,但在追求浪漫主義、自由方面也可能較貼近。而影片也隱約提到Josh的正印女友Sam的價值觀,就是典型追取型的中國女生,家裡不容許女兒跟洋人拍拖。在開放與隱閉中,延伸到他們的共通點,大家都是美國人比較容易溝通,而大家都是看《宋飛正傳》的。他們就好像在彼此間在異邦找到同一的東西,而這些不同之中的相同卻連繫著他們。另一個角度是這部電影並不單單是愛情至上,而是帶出文化上的衝擊。


  回到愛情,這對男女做的事看似很正常,不就是交談、喝東西、吃東西,談談自己的工作與理想、抱怨一下男女朋友的不理解。在第二次見面,即是重逢之日他們即使有了第一次的不快,但仍然很享受第二次的「偷情」,即使女方有點欲拒還迎,但根據吸引力法則,他們總是情不自禁在交談、即使有戒心但又很快放下了。雖然他們很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慾,沒有做出越軌的事,但說到尾他們是很享受出軌上的快感。Already Tomorrow,不只是單純美國與香港隔著大半個地球的差別,還有的是對於愛情的態度。錯的時間,對的人。這個世界真的有柏拉圖式的愛情嗎?而男女主角的愛情看似是很純潔,但背後都是欺騙著另一半,嘗試去告訴自己是對的。一個開放性的結局帶出了理智與情感上的取捨,把主導權交到在觀眾身上。精神上的出軌與肉體上的出軌有不同嗎?那一項比較高尚?現代男女的愛情世界有太多幻想,自製假想敵,男男女女如是。女主角最後也學會男主角的一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但同樣勾搭的經歷有一次,自然有第二次,只要一句不快樂就有無數為自己找藉口的機會,根本男女主角都不是「好人」。在陌生人的緣份遊戲中有多少人可以像《Before》系列的男女主角一次見面、兩次重逢、三次結婚還差點分,終於不是一時的貪玩而收成正果?

 
《緣來說再見》同樣的劇本慶幸不是落在香港人身上拍攝,如果它是一部港資的電影,這種看似是純潔但又有點不道德的情節會徹底化成不道德的故事。或許會變成男女主角一相識就會去時鐘酒店尋找快感的故事。一座城,兩個洋鬼子的愛情故事兜兜轉轉,而現實中成就了一段夫妻關係。在電影與現實的虛實中,原來這才是一份真正的未了緣。

2016年6月18日 星期六

【國語片】1959.與大鷹可萍衝上雲霄—看電懋《空中小姐》

  五十年代的香港影壇三權分立,邵氏、電懋、長城與鳳凰為首的左派公司為首在香港拍攝華語電影,直到六十年代電懋的主事人陸運濤夫婦墜機身亡,群龍無首,邵氏與電懋分別在1957年與1956年來港發展,其中邵氏在六十年代建立起邵氏影城,實行片廠制度。而電懋的光輝歲月說起來還是很短暫(1956-1965),一次的空難奪去了電懋老闆與職員的性命,後來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邵氏一廠獨大,直到八十年代嘉禾、德寶的加入邵氏的壟斷終於結束。對於我們這一代人,對國語片的認識不算多,但有必要認識老電影,特別是粵語片並不是「殘片」,儘管有些電影並不完整講出故事,但終究研究香港電影始終是要從原始開始,繼續承傳香港的文化。五、六十年代國語片與粵語片盛行,但差不多去到六十年代中期左右粵語片走向沒落,要直到七十年代才開始復興。還是多得當時的許冠傑開始唱廣東歌帶起香港人的文化認同,而粵語片也在當時有脫胎換骨之稱。在這個時代很難想像為何粵語片會出現真空期,但當時的香港人並沒有「很本土」地杯葛國語片,反而電影人稱六十年代末的粵語片未如人意,而西片與日本片打進香港市場,粵語片未能與之競爭。
  最初在香港出現國語片某程度上是因為國共內戰與共產黨的壓迫。早在二戰前上海是中國電影的中心,1938年國語電影《貂蟬》在香港首映,是為第一部國語電影。而香港因應當時的身份與國際地位成為了資金與人才流通的地方,故此香港國語片的成功是建基於上海的淪陷。上海人才南下開始了香港的國語片時代,而當時粵語片有那種「七日鮮」,故國語片在號召明星方面吸引到捧場客,比如香港人熟悉的喬宏,也有一些導演國粵兩片都有參與製作。除此之外,國語片最主要是輸出到東南亞(南洋)與台灣為主,觀眾群並不只局限在香港與台灣。再加上「主場之利」的問題,無論是邵氏還是電懋都是在星馬地區經營院線起家,能夠包辦製作、發行、上映的工作。隨著邵氏在七十年代發展電視業務,再加上文革令香港人產生對中國的恐懼,國語片在七十年代中期沒落。國語片與粵語片的競爭畫上句號,往後八十年代香港出現電影新浪潮。這是一點的基本的電影史。在今日香港或許在青年人心目中提「國語」就會被罵,就會套上政治取態之名,但以前的香港電影根本沒有本土之分,就連國語片也份屬是香港電影的一部份。

 
看電懋在1959年拍攝的《空中小姐》不禁聯想起《衝上雲霄》(2015),正常是一代應該比一代進步,但意想不到的是在故事結構對愛情的詮釋,本應很老土的電影並沒如想像中老土,反而新一代的電影應該徹底反思。特別是《空中小姐》是一部半個世紀前的文物。第一部香港的航空類型片、第一部七彩伊士曼拿去美國加工的電影,更是一部走訪台灣、新加坡與曼谷拍攝的大製作。而電影的主角是能歌善舞,愛好京劇的葛蘭,還有青年時英俊不凡的喬宏。電影的前半段以訓練空中小姐的儀態、禮儀、航空規程為主,後半段就是實務操作與男女主角的愛情關係。航空片很典型的機師配空姐的組合,在電視劇版的《衝上雲霄》VincentBelle就是這樣帥哥配美女的搭檔了。而當時在《空中小姐》裡葛蘭演的林可萍就是配上古肅機師雷大鷹,可謂是祖母輩版的Sam哥,高大有型。
喬宏,即使他在這個時代都依然會是少女的心儀對象

 
五十多年前坐飛機並不是如今日的我們如此的普及,可能一生人也未必有一次機會。所以航空業是一個時尚的行業,林可萍樣子甜美、對答如流自然令人一見難忘與她被認為是空姐的模範,深得顧客與上司的喜愛。可是她的家人並不希望她做空姐,認為女大當婚不應該到處闖蕩要安定下來,而她身邊有一部想與她結婚的男士纏繞著。《空中小姐》的其中一個命題是女性的獨立自主,知識型的女性脫離男人的掌控投身社會,在當時空姐是一個摩登又代表上流的行業,可以到各國工作兼旅遊遇到不同階層的人。即使面對催婚,但可萍也沒有屈服,在當時香港社會的婦女集中做家庭式作業與工廠,而空姐是代表中產階級有各上流的意味,同時也代表著成功。另一邊廂,雷大鷹演的機師也是雄糾糾的令人有對航空業的憧憬。而電懋的主事人本身也是馬來西亞航空的股東,自然有意無意的宣傳一番,重點是戲中的最後一句「坐飛機,很安全很舒服」,誰會想到後來反諷的結局。或者是這點的緣故,機場也鮮有地開放實景拍攝,我們可以看到從前的飛機機倉是什麼模樣,另外就是看到從前是容許抽煙的。而片裡的香港航空就是國泰航空的前身,在當時就已經協助拍攝可見電影的規模一時無兩。

 
前半段可萍事事順心將心頃注在工作上,但後半段就感到焦慮。特別是因公事而錯過私事,自己在公事上受到質疑。也許有些劇情是犯駁的,例如是處處暗中維護她的上司,但重點不是要去駁斥。而是看到一個女生對職場的態度還是有點天真,從訓練中學會不拒絕客人,結果被客人騷擾與利用,然後招來麻煩。在職場上雖然遇上情郎,可是工作時工作的態度令他們產生隔閡。電影製造的衝突還是有的,特別是遇上舞蹈家郭生生那段,可萍與大鷹互相的誤會與呷醋。可萍在對工作的理想與幻想之間存有質疑,很快就被工作磨鍊了。在上司與大鷹的鼓勵下堅持下去。而愛情也通過突如其來的事情收成正果,年輕的可萍最終明白大鷹的一片苦心。某程度上可萍是個衝撞的女孩,遇到挫折太易放棄,但她身邊有愛護她的人守護住。而在職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而這些朋友是會暗中出賣。欣娟(葉楓飾)的傲慢女生惡有惡報,蘇鳳演的害羞女生陳環都襯托著可萍的優秀與對人專業的態度。                           


  《空中小姐》最大的賣點是葛蘭的能歌善舞,由開始的《我要飛上青天》帶出她的飛行夢、《台灣小調》(《舊歡如夢》原曲)帶出台灣物產豐富與大中華的理想,然後是泰國寺院的一段《廟院鐘聲》,但最豐富的歌曲一定是一邊跳舞一邊唱的《我愛卡力蘇》,這樣多才多藝的女明星的確令人佩服,而她的演出就是賞心悅目。再看半世紀後的《衝上雲霄》電影版,都拍不出航空類型片應有的神粹,不就是要仰望天空、談情說愛外還要談夢想談自由,而不只是拍三段感情戲了事交待。《空中小姐》雖然年代久遠,但需要學習的也實在太多,故事雖然平淡,但不失小趣味。而電影的色調、伊士曼的效果都有著藝術美與配襯過,機師的藍制服、空姐的制服與公司的背景都是融為一體。誰敢說五十年代的國語片不好?故事格局不需大,但自然會令人回眸一笑,單是葛蘭就已經是追看國語片的一大理由,現在也未必找到如此上鏡又有親和力的巨星。

2016年6月16日 星期四

《尋找311失物》.尋找愛的根源


 日本311地震加上破壞性強的海嘯沖走了九十個城鎮,一萬八千人死於這場大型的災難。災難發生五年,日本國內外的電影也離不開「後福島」、「後311」的迷思,比如獨立紀錄片工作者松林要樹的「福島三部曲」,就連CULT片之王園子溫也曾經拍過一部《希望之國》,提到災難電影也許較多人知的是《遺體》與《家路》,在國際層面上曾憑《Wasteland》提名奧斯卡的最佳紀錄長片的Lucy Walker也拍攝過一部短片《海嘯與櫻花》(The Tsunami and Cherry Blossom)。日本人喜愛看櫻花,原因在於「物哀」的情意結,學會活在當下與珍惜。在加拿大紀錄片《Lost and Found》裡聚焦的除了是拾荒者與物主越洋的感情外,還有的是災後的劫後重生與更珍惜現在的情感。
                            

 
香港電台的紀錄片節目《世情》播出剪接掉的版本,並取名為《尋找311失物》,海嘯發生後有一些物件隨著風向與水流飄至阿拉斯加與北美地區。本來那些地方是人跡罕至,飄到沙灘上的物件隨意當廢物棄置,誰會想到有些物件是來至遠方,很多時人就有一種拾遺不報、視而不見的態度。而對於北美的拾荒者意義卻不同,他們共同認為這樣物件背後是有份人情味的,於是開啟了尋找物主的計劃,通過日本媒體、當地日本人的協調讓這些物件走上回家路。在紀錄片的三個故事發生前就有一小段「拾遺」的剪影,海嘯與地震的地區在短期內無法復元,而人的內心也是一樣。無情的災難帶走了他們的家人、朋友與記憶。於是當地有人發起Lost and Found,把災區找到的照片、一些較為個人的物件集中放到一個地方,分門別類的處置。同樣也是災難連連的中國,很難會在災後看到如此重視「人」與「感情」的後續行動,就連人命也不重視時有誰會在乎物件?而日本人或者是自身民族觀念的考量,就產生了一種付出與施予的相結合的行動。而當中的確有受訪者找到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怕是一張孩子的成績表、一張相片…..都是屬於他們與家族的回憶。

 
紀錄片裡聚焦了三件物件,一個浮標、一個排球與一個頭盔,從海嘯過後這三個物件不約而同而飄去了北美,分別到了阿拉斯加與加拿大,跨越了太平洋到了彼岸。海嘯在2011311發生,而北美的拾荒者在一年後找到相關的物件。在人跡罕至的北美要遇上日本人散落的文件談何容易?更何況是能夠親手將拾獲的物件親手交回到物主的手裡,這或者就是人與人之間跨越了地域而建立的緣份。拾荒者對於拾獲的物件難免會有兩難的考慮,到底應該要還是不要?有名北美的拾荒者成立了沙灘拾荒博物館專門擺放戰利品。唯獨是他得到了一個寫滿祝福字句的排球令他感到要歸還給物主。排球的主人叫做勝美,為了找回物主展開了越洋之旅,但茫茫人海實在太難找到,但幸運的是在石川市找到了一點線索,總好過沒有。為了一個球,可以去到幾盡?在當地的記者、義工的合作下看到大家對災難倖存者的關心,都希望物歸原主。不拿取別人的東西,明白到物件對當時人的重要性。

  另一邊廂,拾獲頭盔的北美人起初不知道那是頭盔的內膽,但看到表面上寫上名字與數字於是通過日本人的尋訪找到了頭盔的原主人。這是個兩家人的故事,原主人把頭盔送給小羽,美國人擅自把物件改裝,加了一點自己的創作、例如是鯨魚與小鳥,對災民來說關心勝過千言萬語。雖然頭盔談不上是什麼貴重的物品,但失而復得的感覺是神奇的。特別是冥冥之中必得有主宰的。


  同樣在三蒲女士的浮標拾回記上,除了是物歸原主與奇蹟外,對於她來說還多了一份亡夫與神明守護的意義。三蒲女士的丈夫是個潛水員,但英年早逝,海嘯沖走了家裡的一切,在丈夫離逝後她在家裡改裝成餐廳「慶明丸」,而那些浮標是她丈夫生前書寫的。海嘯後她的餐廳成為了當地社區的支柱,生活無論怎樣也要繼續的,通過當地媒體的報導再加上美國人拾獲有「慶」字的浮標,讓她感到丈夫「回魂」的感覺,特別是「慶」是代表著丈夫慶悟。餘下兩個浮標不知飄到那裡去了,但最重要的那個回來了。拾荒者一家到日本看三蒲女士,而她也去了阿拉斯加拾獲浮標的地方,兩個家庭建立起友誼。這不單是跨種族的交流與人與人的緣份,而是物件而建立起的關係與當中的意義遠超一切。

  Lost and Found
的意義不是在於物件是否對自己有什麼價值,而是想想他人。看似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些交還物件的拾荒者看似很傻冒,但面對災難的無情,人間有情。從一個世界跳去另一個世界,了解他人的故事與需要,為他們提供心靈的支援,或者這就是愛的根源。

2016年6月14日 星期二

【迎奧運 #4】當HIPHOP碰上體操時.Ariana Berlin《Full out》的喜樂哀愁

要成為優秀的運動員除了要有千錘百煉的技術,有時候是需要運氣與機會。奧運是運動員夢寐以求的舞台,但要站上這個舞台背後就要比常人付出更多。過去有多少人被拒於門外?又有多少人一直在攀登?但即使去不到奧運也未必是失敗者。在有關運動與體育的電影上離不開與歷史、種族身份有關的,但同時也有很多有關人物傳記的電影,有些人物未必人人皆知,但認識一下也無妨。在《Full out(全力一搏)裡就是談一位未去過奧運但心繫體操的選手,而在她身邊盡是奧運獎牌的得主,雖然沒去過奧運但在國內也成為了輝煌的人物。運動員生涯總是離不開傷病問題退役,在奧運的舞台上有幾位女的體操運動員值得記住她的名字。前蘇聯的「完美十分」歌曼妮芝、中國癱瘓的前國手桑蘭、倫敦奧運上史上首位獲得金牌的黑人全能體操得主道格拉斯,但最深刻的是曾經六度參與奧運目前在德國當教練的跳馬選手丘索維金娜,一般體操運動員的「生涯」會在二十五歲前結束,而她憑著個人的技術在38(2013)仍然奪得跳馬的金牌。而丘索維金娜從前蘇聯到獨聯體、再到烏茲別克、然後移藉德國背後有個親情牽絆的故事。為了讓患白血病的兒子在德國養病,她變賣了房屋到德國發展,一邊當教練一邊當運動員,在倫敦奧運會上雖然只得第五名,但她的參與度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偉大的母親--丘索維金娜
  電影《Full out》是一部講述Ariana Berlin的故事,美國的運動員多數都是大學聯盟(NCAA)裡選拔出去的,而UCLA除了游泳隊著名外,體操隊也是青少年人夢想中的地方,只要有良好的表現就會有機會代表國家參與奧運。大學是運動員再上高峰的殿堂,而要進大學隊伍就必先通過選拔。Ariana與一般追夢的女生無疑,她與小伙伴努力的訓練為的是完成自己的夢想,但飛來橫禍發生了車禍,這個夢想差點要完結了。也許勵志的故事會很落套,但看著一個人憑著自信一步一步站起來,再怎樣老土的故事也會有它的價值,那種人文關懷、超越極限的價值。醫生都叫她放棄體操,說她沒可能如以往一樣,但在復康的過程上遇上了鼓勵讓她重拾自信並開始了另一條路。有句西方格言是「上帝關了一道門,但為你開了另一扇窗」。在受傷期間她接觸了Hip-hop跳舞,並把體操要用到的轉體動作融入在跳舞當中。                     


  通過朋友的鼓勵,對體操依然我心不死。有多少人可以兩樣運動都能兼顧?起初她顯得是兩邊也不討好,好不容易完成受傷前進UCLA的夢想,雖然遲了但總好過沒有來。她的教練VAL知道她的可塑性但感覺不到她有多大的信心與決心,而這位教練過去也鼓勵著與帶領過美國國家隊的選手,畢竟車禍的影響還是大的,腿部與肋骨骨折經過復康才可以走路。可是體操並不是太容易,在骨頭裡鑲了一根鐵引起了一點的問題,起初她也不是注目選手,在教練心目中未達到上大雅之堂的位置,而她也克服了問題。就連最大兩邊不討好的問題也可以通過,並將嘻哈音樂帶進體操之中,兩者兼得。後來在UCLA的比賽中獲得了金牌,並成為體操界的傳奇人物。這種的勵志故事雖然坊間有太多了,何以見得Ariana是特別?重點是在於「Full out」,全力以赴,集中去做轉體360的動作,從不可能到可能。
左:真人版Ariana,右:飾演她的演員Ana

 
而電影帶出了一個重點,生活中每一樣都是選擇,我們要學的是做人的技能。而目前Ariana Berlin不單是前體操運動員、更是舞者、甚至是拍電影做演員,這又何嘗不是選擇?一次意外改寫了這個女孩的一生,但更多的是通過她的努力而回到賽場爭取到成績。自古成功在嘗試,由她小時候就一直渴望做體操運動員,而她最終也成功爭取到成績。喜歡這部電影最主要是Jennifer Beals的演出,也許戲份太少,但她的一句Ariana is gonna be a star,談到選擇,從當初的棄用到重用,教練也不自覺被這個女孩子的毅力所感動。在跳舞組合那邊的戲份也展現出友情的羈絆,活力的展示。

 
Full out》作為一部電視電影難免是公式化,實際上很多的傳記也只在於記錄一些人與事,電影之所以觸動是平實,不煽情、不去製造英雄主義的東西。進不進奧運已經是後話,最重要是一個人盡力做好自己。當Hip hop遇上體操,做出個人感覺與風格,Ariana就是這樣要被記住的一個人。

2016年6月11日 星期六

孩子論盡《我的基爸基媽》

同志家庭裡的伴侶是否有能力養育小孩?這個問題猶如是一面鏡子,倒不如看看異性戀的家庭又有沒有這樣的能力,不然為何有破碎家庭、家庭慘劇的出現。同性戀從來都不需要包容與乞求憐憫,人人生而平等,而對立與階級是人類為了分彼此而建立的,久而久之某些的教化成為了約定俗成的觀念。同性戀成為禁忌,即使世界大同、逐漸的開放,只要一講同性戀就會與同性婚姻與性濫交掛勾,與罪惡不可分割。當這部來說澳洲的紀錄片《我的基爸基媽》(Gayby baby)的剪輯版在香港播映不久,就有基督教的團體群起向廣管局反對,認為這檔節目不適合兒童與青少年觀看,更認為有鼓吹同性婚姻之風。同性戀者不會因電影不播出而消失,性小眾一直在社會存在,宗教人士投訴無非是想出於視而不見的態度,利用機制去打壓邊緣社群。可悲的是這些人以愛家為名,實際上看不到影片裡的家庭也是以愛建立根基。關於愛,各有詮釋,但有一點肯定的是在世間遮風擋雨有一種愛是無分性別與血緣的,異性戀可以做好父母角色,同性戀也可以做好雙親的角色。

                       
 
血緣?領養?都不是考慮的因素
  《我的基爸基媽》的其中一個觀後感就是,「喔,原來同志也可以當一對好的雙親」。這是最直接的感受,但電影不單單要表達同志也可以做到,在其中一名受訪兒童Ebony的口中所講她並沒有認為自己有兩個媽媽就與人不同,只不過與別人成長的方式有分別,不論誰養大她直至現在都是家人。同志有特權嗎?並不見得有什麼特權?衛道之士常說逆向歧視,擔心同二代在沒有一男一女的情況下成長,而他們常常用「同二代」怨恨沒有父母一方作為借口。而事實上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一個家庭的建構不是看「性器官」而定,而是到底一家人給予多少愛,多少的教導,這樣都需要自小開始付出。

  澳洲在2002年通過領養條例,但直至目前還未有同性婚姻。且看紀錄片中的四個家庭的建立,彼此各有不同,但當中的小孩也並非原生的同二代,當中有家庭的組合還相當的多元成家的。第一對受訪者是用人工受孕的方式產下兩個小孩,Gus與妹妹。而第二對受訪家庭的經歷就沒有淺談,但在女兒Ebony口中母親應該是離婚後中途轉基,產下患抽搐的兒子。第三對家庭是母親離婚後邂逅同性,而兒子Matt是擁有兩個媽媽一個爸的多元家庭,即使離了婚Matt也有與爸爸相處的空間。第四對是一對由澳洲移居婓濟的男同志,他們在福利院收養了一對寶貝兒子,而小兒子Graham患有讀寫障礙。

  在爭論同性婚姻時也衍生了其他層面的事情,有些人擔心人工受孕而帶來捐精的倫理道德問題,同時也擔心領養權的問題。而同性婚姻本身也存有爭議,特別是婚姻被認定是傳統的事物,有些人認為同志是適合用民事結合的方式結合,同時享有婚姻所帶來的福利。不論是婚姻還是民事結合也只是字眼上的爭拗,對同志來說最重要是伴侶之間得到世俗的認同。片裡的同志的確是希望有同性婚權,但澳洲就暫時未容許到,雖然是這樣通過同性戀遊行、社會的保障還是可以給同志發聲與表達的自由。

 
通過四個家庭的「多元」成份,有的是血緣所親生、有的孩子是非親非故,特別是Graham的經歷是很值得一提的。他本來就有一個原生的家庭,但不知什麼原因在學前還未教他說話致使他發展遲緩,後來送到去福利院。而幸運的是他現在的父親們循循善誘的教他識字讀書,雖然成效未必理想但結尾他可以完整寫出一篇文章、可以朗讀已經是進步。同志家庭對孩子的憂慮與擔心與一般家庭沒有分別,大家都是希望子女成龍成鳳,而同志家庭就因為不便公開的身份就為自己自找麻煩。Garham一家因父親的緣故由文明國度澳洲移居至斐濟,那裡沒有人明白兩個男人的關係,在異邦要學會隱藏。因著兒子學習的問題父親向老師出櫃,說明了兒子的情況。正所謂「生娘不及養娘大」,但男同志伴侶對孩子的投入還是不少的。同志雖然不是解決孤兒問題的解決方法,但遇到這些有心人真正為孩子付出、誰敢懷疑他們有沒有資格?超越了血緣關係,有的是通過成長而帶出一家人的羈絆與互相照顧,為何異性戀伴侶因不育問題而可領養孩子,而同志伴侶就要被批評?當知道孩子有問題要特別照顧的,這種養育需要勇氣,而同志就更加要付出多倍的勇氣才可以立足。

宗教與價值觀的對立?just be yourself
 
Matt的例子上他本身是來至異性戀家庭,但爸媽分開了。於是他要接受另一位新的媽媽,看到媽媽們的相愛一直相處融合。對孩子來說多一個家人去愛錫也不是壞事,特別是媽媽沒有否定過生父的存在。只是家庭的結構改變了,但愛與教育仍然是存在。面對媽媽在教會裡被稱為「罪人」,他開始質疑上帝的存在。這一點就很有趣,上教會是媽媽周日要做的事情,雖然性向與宗教存有對立但她仍然堅持並向兒子傳教,希望他認識上帝,甚至找來牧師跟兒子講道。按照邏輯同性戀者本應很討厭基督徒,但在這裡反而是維護宗教。事實上也有同志的教徒,他們在社會的大環境下就更加是小眾中的小眾。兒子心裡是於心不忍的,小孩子最希望是周日與朋友打欖球。畢竟是兩代人在價值觀上難免有爭拗,所以這部紀錄片已經不是單單談同性戀該不該有孩子的問題,不是談如何養育,而是帶出和而不同的論述,帶出各有各喜歡的「信仰」。
MATT

  另一邊廂,愛好摔交的Gus在一次與媽媽逛街的時候試用了化妝品專櫃的唇膏被售貨員責罵。於是他媽就告訴他,你回去跟售貨員說為何不能用。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背後反映的是男女的既有價值觀,為何男孩子就不可以打扮?這就是對男性的定位,要求男人要剛陽,打扮就會被視為變態與娘娘腔。同志家庭相對在這方面較為開放,也許自身受過壓抑也不希望小孩子不能選擇。而往往面對同性伴侶,別人都普遍帶有誰是男誰是女的猜想,就連同志圈也有那種思想,特別是亞洲人的問題。而歐美相對可容納兩個剛陽、兩個陰柔的在一起,這就是差異。

  100%
勇氣.父母對孩子的應許
  上面提到了Graham的故事,特別是一家人去了一個另類國度,從前在澳洲是開放的家庭,認識他們的人都知父親們的關係。但在彼邦,為了自身的安全同住的一家人在社會上再次走回衣櫃。要不是跟老師溝通的話,恐怕連櫃也不會出,但幸運的是老師是接納的。有一句話是子女出櫃,父母也會自然出櫃。但在這裡反而是相反,兒子保護父親,父親保護兒子。除了Graham外,Ebony的母親們一心希望女兒進一間比較開放的學校學習音樂,為的是不想孩子在主流學校因母親的身份而受到刁難。雖然說澳洲是個開放的國度,但在他們的小區中是特別例外的家庭。不排除有那些人會指指點點,別說她們是一家人,單是看到兩個同性在一起就足夠讓人在背後指點了,而且這對母親的打扮比較前衛。為了讓女兒考到心儀的中學,她們就花錢培養女兒。單是這一點就是家庭成員間的互相支持與共同經歷。對子女的期望與一般家庭無疑。

  成長之中仍有萬重障礙
  每個家庭自有難唸的經,Matt希望打球受到母親的拒絕、Ebony考不進心儀的中學對歌唱的夢想感到質疑、Graham在學校的成績墊底但仍然努力。每個小孩自有他們的煩惱,每個家庭也有瑣事要處理。Gus因為喜歡摔交而喜歡與妹妹玩,兩兄妹更一起洗澡。或許被訪者都是在十一、二歲左右,未到成長的反叛期,這個少年時期還帶上一點童稚,未懂青春期的羞恥之心。這種萬重障礙是日後的隱患,兄妹間日漸年長如何相處?需要時日去見證。


  電影是通過眾籌而開拍去追隨當中的被訪者,假如有機會像《人生七年》那種模式追下去看「同孩」們的成長會是不錯的研習。畢竟這種研究還是比較缺乏,到底同志的孩子在成長之中會有怎樣的問題,在孩童時期就沒有大問題,但始終青春期會是個關鍵。特別是青年人開始有自己的反思與思想,接觸的東西再不是由家庭主導。關於這方面電影界也少有相關的題材,故《我的基爸基媽》是一部另類的同志電影。曾經看過美國電影《The kids are alright》與法國的紀錄片《兩個基爸爸》(Naitre Pere)都是有關基媽與基爸。前者就出現基督徒口中那種「尋找生父」對自己的身世感到興趣或是迷惘的故事,「同志小孩」的題目在數年時還是個新的話題。過去至少二十年的同性戀電影都一直強調同志不受世界所接納,但近一兩年已有陽光和較為的輕鬆。而再過多數年在題材上就會有另一番的轉變,與會有更深的書寫。而法國的《兩個基爸爸》則聚焦在比較富裕的同志找尋代母與孕育生命的過程,但要留意的是對於男同志來說代孕的花費實在太多,再者畢竟嬰兒在代母的肚子裡住了九個月有感情。現實生活中代母已經不是什麼禁忌,但對於女性來說要經歷一場心理上的別離,而生理也可能會出問題。風險太大,代價太高。而除了紀錄兩位準爸爸渴望孩子外,在紀錄上是比較單一,畢竟未來與如何被社會接納才是最重要。

 
在《我的基爸基媽》一片中看到用心之處,它不在於側重同志應不應該有孩子,反而是帶出大同的一面。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小點,包括澳洲日後的同婚之路,前總里吉拉德也用親和的態度會見了當中的被訪者,一個家庭如何排除世俗的目光走下去?當同志家庭都是女性時,又有沒有足夠的知識向異性的孩子進行教育,特別是當孩子處於成長期時,而假設男同志們要養育的是女孩子時又該如何處理兩性上的差別?這些都是往後會出現的問題,這部片只是一個開端。

2016年6月6日 星期一

我們不需要道德恐懼—寫在《同志戀人》後.《我的基爸基媽》前


 香港電台的《世情》是一檔搜集是世界各地紀錄片的節目,有些節目是電影、有些是來自世界不同地方電視台的紀錄片,包括來至日本NHK、加拿大CBC。喜歡這一檔節目,但由於《世情》節目只有一小時,對於超過一小時的電影就只有作出刪剪。《我的基爸基媽》是一部澳洲資金眾籌而集成的紀錄片《Gayby Baby》的刪剪版,看了電影的完整版本、沒有看過港台的刪剪版,未評論電影之前就無意中發現到香港的基督徒對港台播映這一檔節目還是有批評,不禁想起十年前《鏗鏘集》的《同志戀人》事件。常說十年人事幾翻新,十年後香港的同志遊行辦得有聲有色,同志團體與社群也辦了很多新興的活動,可是在這一檔節目的播放上教徒的保守與虛偽是表露無遺,與十年前無疑。不就是堅持反同志運動,但口裡說不反對個人的性取向,但反對同運的洗腦?

 
實在不明白同志運動那裡洗腦?同志們連婚權、連領養權、保險權方面什麼也沒有,他們也只想社會上有保障。同運與所有的女權、民運也是一樣,那些基督徒會為民主運動而發聲,可是因著信仰他們就做著反同志的先行者。從來同志不同志也是很個人、私人的事情,若不是生活在社會同志根本就不需要發聲、不需要爭取認同,但社會就是不公平連帶他們就要出櫃了。1996年《性傾向歧視條例》差一點通過,2006年《鏗鏘集.同志戀人》事件,其後在幾年才爭取到司法覆核,到2016年澳洲的「同二代」紀錄片《我的基爸基媽》一下子成為了教徒們的焦點,干預別國的政事,事實上教徒應該反對很多的同志電影,特別是美國同性婚姻合法化後去年就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同志電影」,從跨性人、忘年戀到老年同志的聚焦,有別以往只賣弄慘情的既定模式。幾年前香港就上映過一部由女同志家庭撫養孩子的電影《非單親關係》(The Kids are Alright),開啟了對同志家庭的想像。而當時一群教徒默不作聲,不聲討,現在卻因一部紀錄片而禱告而聲討港台。
片裡的受訪者
  他們的理據就是同性戀者利用「私慾」去撫養孩子,電影方面就留待有關方面的評論。這篇文章就探討一下《同志戀人》與《我的基爸基媽》如何就廣播條例的爭議,《同志戀人》是2006年的節目,但播出後收到投訴,被指是鼓勵同性戀,港台被廣管局強烈勸喻。法院的判詞是認為紀錄片不夠持平、同性戀與同性婚姻是爭議性的題材,兒童與青少年在缺乏父母的指引下不適合獨自觀看,被裁定為不應該在合家歡時段播出。其後,《同志戀人》的其中一名受訪者曹文傑向高院上訴推翻決定。法官夏正民就《通用業務守則》就節目有沒有違反持平原則提出了最後的判決,判曹文傑勝訴。到底什麼是持平?一個時事性節目針對的是社會上的人與事,而《鏗鏘集》也只是採訪同性戀者,了解他們的心路歷程。十年前的香港開始開放,開始有同志遊行、同志的網媒,而新聞專題就要把握當下的時勢。如果就因為是性小眾而放棄報導,那就是自我閹割,再者社會是多元的採訪是記者的天職。過去TVB常常妖魔化同志角色,也沒有人說不持平,但新聞不同於劇集。當時影視處認為節目偏向同性戀與歧視、對孩子有不良的影響,但往往更加罪惡的不是同性戀本身,而在當下的香港同性戀也不是妖魔的事。別忘記九十年代同性戀早已非刑事化。不要拿孩子出來當擋箭牌,孩子不會一看到節目就會變成「同志」吧。

 
這些的投訴都只是製造道德恐懼,在梁旭明的文章《同志.戀人》官司的啟示(傳媒透視 2008)就帶出了個別的保守派利用機制向有關方面施壓,目的是要製造恐懼,阻礙性小眾的聲音。不得不留意基督教團體就《同志.戀人》不滿的理據,他們認為節目需要加上警告字眼、又謂沒提及同性戀的禍害,例如是愛滋病、但同性戀就不一定是愛滋病、即使異性戀者也會有愛滋病,這樣的說法是置愛滋病患者在歧視的位置。同樣在《我的基爸基媽》這事上,受訪者雖然不是香港人,但道德恐懼依然是存在。衛道之士的理據還是當談及性題材的時候,要審慎從事,又是把下一代的價值觀拿出來討論。否定異邦的同志家庭養育孩子的方法,講到尾都是孩子沒有一男一女的環境下成長而加以否定。

 
另外就是他們認為節目沒有評估反同者的心理,還有對孩子進行對價值觀的灌輸。反同者無疑是把自己作為中心,電視播什麼節目原來要照顧觀眾感受,那電視根本不應該播殺人、吸毒的片。他們極力否定同性戀的存在,但除了孩子外還有別的意義嗎?不喜歡還是可以不看,但現在是什麼時代?美國、愛爾蘭紛紛通過同志婚姻,難道去看一下世界也有錯?在《我的基爸基媽》裡看到的是愛,同志家庭中也有信主的家庭,還鼓勵兒子去信、去接觸,但兒子看到媽媽在教會被壓迫所以與牧師辯證神是否存在。教徒看到片中的同志吸煙、染髮、釘環就把這種次文化當成是壞事,但現實社會中這三件事本就是平常時,那女教徒不要釘耳環好了?教徒就不可以抽煙說粗口了?

 
至於片中「捐精」一說,事實上有不育的夫婦也是需要別人捐精,誰是父親很重要嗎?一個家庭最重要是愛,並不在於身份、性別,而港台也只是外購節目並製作,當中受訪者的心路歷程根據不到他們控制。這種的投訴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說白了,衛道之士投訴也是為了杜絕同性戀有關的節目在公共空間廣播,但不廣播就不代表不存在。同性戀議題的討論只會愈來愈多,且看VIUTV的劇集出現同志伴侶,更請了一班BL腐女談男同性愛。無論想怎樣視而不見,同性戀仍然是存在。常常說新聞自由、編輯自主、現在港台一個外購節目也要被教徒干預,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香港依然恐同。

2016年6月4日 星期六

香港九十年代同志電影初探(五)—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

 在之前的系列文章談了幾部男同志電影,這次轉一轉口味談女同志電影。一直以來女同志電影總是比男同志電影少得可憐,目前找到的九十年代女同志片只有兩部,張之亮的《自梳》(1997)與台灣導演黃玉珊的《雙鐲》(1991)。記憶所及,九十年代也曾經有偽同志片,如今影評人在看待電影的層面上都會關心會否「物化女性」,針對的是影片會否有不必要的裸露、在語言上會否對女性不尊重等等。而當時社會的確有這樣的電影,三級片導演陳奧圖的《禁色》(1992)就是曲解同志、實情是為男性服務的偽同志電影。這樣說是有根據的,皆因當中的情節將同志妖魔化,十足TVB的劇集一樣總要把同志寫成「變態狂魔」。話明是三級片導演,陳奧圖拍的電影離不開「咸濕」與「不文」,而《禁色》當然是離不開色情與裸露,而那種色情是很露骨的。那當然並不批評色情電影,畢竟電影也是百貨應百客的,但始終與同志電影的定義相差萬仗遠。

                              

從傳統風俗描寫姐妹情
  《自梳》與《雙鐲》有點很相似的,故事的背景在中國廣東順德與福建惠東,與香港無關。而另一點相似的是前者的「馬姐」角色與後者的「惠東女」都是帶有對風俗與制度的掣肘。「馬姐」自願放棄感情生活,為東家服務、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女性群體。在「馬姐」圈子裡相濡以沬,互相照料,她們住的房子被稱為「姑婆屋」。而「惠東女」可算是個「母系社會」,雖然她們是漢人但此地方的女性要遵守奇特的婚姻契約,說她們是「母系社會」最主要是婚後要長住娘家,婚後只可每年見丈夫三次。一出生就被包辦婚姻,故她們根本別無他選,與盲婚啞嫁沒有任何分別。而惠東女只有懷孕了才可待在丈夫身邊。由於有此奇特的風俗,所以丈夫有妻子彷彿如沒有一樣,也發生互不相識的情況。

 
《雙鐲》是來至陸昭環的小說改編而成,主要描寫惠東女的日常風俗與生活。她們的衣著奇特,穿短小窄身的衣服、下身穿寬闊的褲子,帶著各種各樣的飾物。而「惠東女」並不只在福建出現,更散落在廣東與貴州。雖然是漢族人,但引起了民俗學學者的關注,特別是她們的「兩性生活」的隔離。在中國的少數民族裡就有「走婚」的風俗,故「惠東女」可謂是大眾中的少數。隨著時代的進步,如今惠東女在堅守傳統上也出現了變化。電影的背景大概是講述改革開放的前後,特別是主角要到深圳尋求機會,正好是要把握鄧小平南巡後的展望。無論是《自梳》還是《雙鐲》都是以傳統與風俗為切入點,題材比較特別。

女人為誰而生?
  電影提出了一個問題,到底女人為誰而生?在惠東女的習俗裡早有包辦婚姻的一項,年紀輕輕就已經訂婚了。只差在那一天出嫁。而兩位主角惠花與秀姑從小就青梅竹馬,二人在媽祖娘娘面對曾經立誓要當姐妹夫妻。惠花以為終生就可以伴著秀姑,但現實是萬萬不能。一對好姐妹要膺服於婚姻制度,電影除了描述這對好姐妹各有不同的婚姻生活外,更通過副線描寫惠東女的無奈。一年只可在大節日上見丈夫三次,在這個群體裡有真心相愛的人,那男女雙方若私下見面就會遭到酷刑,同時群體裡也有名義上的夫妻。女人彷彿只是男人的附屬品,惠花的大嫂就是制度的受害者。

  某中式禮餅店有個廣告如是寫到「給女孩一個家就是嫁」,在盲婚啞嫁的時代女人在家裡的責任就是強調要滿足男人。於是惠方的大嫂一直忍受著丈夫的無禮,日間被勞役、晚上就要滿足丈夫,結果熬出病來而得不到體諒。即使家裡的人深知她的情況但也無動於衷,展示了兩性的不平等。看到大嫂的狀況,惠花對男人產生厭惡,抗拒婚姻制度。然而秀姑卻把惠花的說話當作戲言,惠花對她的愛只是一廂情願。縱有不捨,秀姑的家庭還是要她出嫁。婚姻成為了家庭生計的手段,而幸運的是秀姑遇上了個好男人。起碼他們兩個在盲婚的環境下能滋長出感情。

   或者可以用兩個女生在婚姻上各走極端的方向去看《雙鐲》的發展,一個遇上好丈夫,一個遇上壞丈夫。本來抗拒婚姻、討厭男人的惠花看到好姐妹出嫁自知留不住她的心,於是用「報復」的心去走進制度,結果愈試就愈走向極端。而她身邊的人只是不停叫她要接受與妥協,並無將她當作是人。更悲哀的是當大嫂死去後,家人只關心要給大哥找填房。屍骨未寒就已經要物色新的太太。說到底電影帶出了這些女人的一生都必須要依賴男人生存,她們根本沒有自己的主體。結婚只是為了給對方生育,除了生育外女人彷似沒有大作用。與《自梳》不同的是《雙鐲》是奴性的,《自梳》的女人好歹還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與愛情均有選擇。《雙鐲》的結局是個悲劇。
美麗的劉小慧與陳德容
  有些人質疑《雙鐲》是否一部同性戀電影,到底女孩的情誼算不算是愛。女生的愛比較曖昧一點,與男性的確定始終不一樣。是不是同性戀就視乎如何去看,但用九十年代的想法去看就已經是大膽,並展開了後來對同性戀的關注,例如後來有《洪興十三妹》、《東方不敗》的跨性別角色、開展了對性小眾的描寫。然而電影還始終走不出「悲劇」的手法,幸好一點是主角還是堅持了她的愛,而不用被「拗直」。而兩位主角陳德容與劉小慧的演出還可以一看的,也是香港女同電影的經典。

  反之電影在結尾帶出了當時中國的面貌,可謂是與時代接軌的。片裡的遊客對惠東女的傳統感到好奇,這個世界居然有自成一角的部族,彷如開啟了神秘的角度。然而通過中國政策的改變,秀姑跟隨丈夫開展新的生活。而惠花則選擇走去另一個世界去追求她眼中的自由,避開了封建的社會。曾經她給過自己與男人一次機會,但偏偏男人只懂傷害她。婚姻早已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就連如何把「人」當成「人」也如此艱難,這種的男性沙文主義在今日仍然存在。

似是故人來

  《雙鐲》的電影主題曲是梅豔芳的《似是故人來》,雖然這是一部女同電影,但往後有關「女性情誼」的電視劇/電影都找這首歌借代這份情感。最深印象是TVB的《大時代》(1992),當龍紀文與慳妹一起的時候背景就哼起了這首歌。也許她們的心裡面都有著方展博這個人,所以她們從對方身上找到些共鳴。但更深的是她們兩人都對展博失望,所以有共同的情感,使她們由情敵化為朋友。當電視台重播時新一代的觀眾就紛紛稱她們二人是「sheshe(借代同性戀)

 
無疑《似是故人來》是首好歌,它是一首小調,而且用上很多的疊字。如詩一樣,製造意境。惠花希望與秀姑在一起,而秀姑最後也真正明白到惠花的愛,似是故人來。愛得深,傷得深。二十年後,香港的女同志電影依然是少得可憐,獨立電影工作者建構了一道「男色風景」,但女同志電影要數的話就只有麥婉欣的《蝴蝶》(2003)比較標青,故此九十年代能出現如此前衛的電影當真是少有,而且它並沒有扭曲同性戀者的情感,電影還是有可觀性。

2016年6月1日 星期三

【迎奧運#3】「我赤手空拳去打一場硬仗」--兩個邊緣女性拳手的故事

  年初,安藤櫻主演的《100円的愛》上映,好評如潮。武正晴執導的這部電影目的很簡單,就是通過運動帶出失敗者鯉魚翻身,改頭換面、重拾自信的故事,無論如何只想打一場,為自己打一場。安藤櫻的演出實在太難忘,一個腐爛的女子超越了自身的命運障礙,從社會上的邊緣位置走回「正路」,觀眾對電影的評價離不開女性的自我覺醒與勇氣。關於「女拳」的電影畢竟還是少數,要數的話離不開泰國的《女拳霸》,早幾年TVB有部電視劇《拳王》,胡定欣飾演啞女拳手被視為她演藝事業的一個突破。講到現實生活的女性拳手,生活也是挺艱難的,首先是女性的比賽畢竟是少數,更遑論去世界性的比賽,例如是奧運。即使路途艱辛也依然有人偏向虎山行。印度的圖西亞希望在二十五歲前爭取到成績,究竟她可不可以願望成真?泰國的NONG TOOM原生性別為男生,但他心裡面一直想做女性,他的打拳路又為了什麼?這次就分別用一部紀錄片與一部由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帶領我們走進女性拳手的世界,赤手空拳去打一場硬仗,由拳頭去細說人生起跌。

                                        
 
在挪威拍攝的紀錄片《一拳定柱》(Light Fly,Fly High)(2013)裡的圖西亞在低級的種姓出身,在印度低種姓的人只可從事低級的工作,例如是清道夫、而種姓是世襲制的,意味著一生人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種姓制度把人分成貴族、平民、賤民的等級,幾千年的印度文化至今未有大的改變。而圖西亞所在的是賤民的級別,正身是賤民在婚姻制度下要謹守門當户,二十四歲的圖西亞很十四歲就離家了。離家後遇上一户好人家收留,開始學習拳擊,她的夢想是在二十五歲前有一點成績。而紀錄片的開端她已經二十四歲,距離自身的目標不到幾個月。她的寄養家庭希望她可以早點結婚,因每一次圖西亞說要堅持拳擊的夢時,這個家庭一直都是賒借度日。再怎樣支持也得要生活,而在片裡會看到印度是一個怎樣腐敗的社會。

首先是圖西亞所在的拳會,要成為國家級運動員必須得到教練的簽名,但教練也不是善男信女,明明培訓是國家付錢的,但教練總愛問隊員拿錢、如果不付錢就會在運動員的路上有困難。畢竟運動員參加比賽還需要教練的支持,不付錢就自然沒法比賽。隱隱約約還談到對教練組的賄賂。在一個小城鎮的體育會已經講求利益,那最上的體育會還有多少問題?這個問題可以無限引延下去。圖西亞除了要面對金錢的壓力外還要面對教練的性騷擾與性侵問題,她告訴一同訓練的女孩不要隨便走進教練的房間。由於她的不肯妥協很理所當然的成為眼中釘,教練討厭她認為她搞事。到底為左夢想可以忍氣吞聲多久?成為職業拳手的夢想已經經歷十年了,是否應該告終?她終於不能忍受,寧願斷送自己的拳手前途也要舉報拳擊協會的Karuna教練。曾幾何時,國家隊的教練也讚她有天份,但因為教練的冷待而失去機會,曾經她打敗過五屆的世界冠軍,印度的奧運代表,差一點下一個就是她。

 
打拳之路艱難,婚姻的路就更加難。印度女子有結婚的壓力,一來結婚可解決家庭的壓力,二來男尊女卑觀念重。而圖西亞有了性侵官司的壓力為當地人所知,在當地男人還是介意女性捲入桃色事件,但畢竟女性是挺身而出。然而,觀念卻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改變到。她與丈夫並沒有經過了解就在一起,婚後男方的各種不允許令她感到窒息。職業生涯已經是不完美的終結,就連婚姻也一樣,夢想與現實是兩回事。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打拳,而是訴說出人生的不公平,有天份又如何,沒有際遇也一樣失敗。雖然是這樣,人畢竟要有自尊,不應該為了利益去做自己不能夠接受的東西。圖西亞的邊緣是集多方面的,一來是出身的問題,她只可以靠自己雙手去改變命題,二是她的際遇,生活上遇到的人除了寄養家庭外都是壞蛋。電影的精彩之處是看到一個女生面對重重的障礙也要獨立,咬實牙關去過日子。在結尾就可謂是成功展示了她現時迎來了美好日子,雖然運動員還是做不成,但報導一出後就有健身室找她做教練,何嘗不是迎來了可以自立不需依靠寄養家庭的日子。

 
與圖西亞後來的故事結尾差不多的還有泰國的變性人Nong Toom,她的故事改編成電影《人妖打擂台》(Beautiful Boxer)。從男性拳手到女性的健身教練,她的故事可謂是傳奇。在千禧年左右香港興起了《人妖打排球》系列,後來每逢泰國電影或者與泰國有關的電影或多或少離不開「人妖」,在香港引進的泰國電影除了Tony Jaa的泰拳類型片外也只有恐怖片,而這部《人妖打擂台》也只在2004年香港國際電影節上映,與「人妖」系列電影不同的是並沒有嘲弄第三性別,而是通過影片展示出變性人謀求找尋自我的身份認同,通過拳擊運動去達成變性的目標。

                                              
 NONG TOOM(
片名為東)自小就憧憬做女性,但礙於家庭的緣故一直埋藏住這個秘密,家人也認為他不正常。在偶爾的機會下接觸了泰拳,天份被發掘出來,可是他心裡的願望卻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裡有底觸,愈是在這個世界就愈發展自己被拒於門外。內心的慾望愈來愈大,面對理想與現實他愈要偽裝也偽不了。教練發現到他是這樣「奇怪」的人就把心一橫直接要他用「偽娘」的身份上擂台,為的是爭取商業的效果。男人身,女人心成為了爭取曝光率的手段,可是東並不是這樣想,他只是想做一個女人。做女人的前題是要通過拳賽賺得一筆薪金,而他本人也喜歡打拳的,要不然從十多歲出道打至二十多歲。變性與打拳就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來至清邁的他生長在貧困的家庭,而且是長子自然有了期望。打拳猶如他的第二人生。

 
泰拳在男權的世界,作為第三性別的東自然被排斥,選手們認為他是女人,因為他化妝所以被認為是不三不四,他的存在被看輕了,常常遭到無理的挑釁。但在多數的比賽中還是憑自身的實力戰勝了。媒體與有些粉絲就認為東是個有商業價值的人,將他的存在當成獵奇寫出來。就連他所在的拳館教練也是一樣,漸漸成為了生財工具多過是一個人。終於他開始服用荷爾蒙藥學習做真正的女人,但同時他的打拳事業卻因為藥物的影響而走下坡。在電影的結尾他去到日本挑戰女子摔角,最終還是擊敗了對手。但這件事成為了一個人生的轉捩點,到底她應該為了什麼而活?

 
《人妖打擂台》這部電影精彩在於平實,並無渲染人妖,而是帶出了一個人如何面對自己,一個忠誠的自己。亦帶出了一個人如何改變自身的命運,雖然泰國是「人妖」之國,可是對人妖的歧視與偏見也是有的,比如《人妖打排球》表面上是一部喜劇,但他們常被取笑為基佬、不男不女,都是有對性小眾剝削的成份。電影用上倒叙的方法把主人翁的生平經歷由小到大帶出來,寫出了內心的矛盾,家人的反對到慢慢的守護。而對東來說他將賺回來的錢先報答家人再去想自己的手術,這又何嘗不是對家人的回報?電影的宗旨雖然簡單,從頭到尾都是訴說做自己的過程,但還是感動的。特別是當中看到他如何被同伴欺騙差一點走上打假拳的事件,也看到知道他性小眾身份的朋友同門如何默默地支持他、接納他。同時也看到這個世界是有多醜惡,一個性小眾在擂台上由不被看好到得到成果。而現在的NONG TOOM已經成為女性,但在泰拳中沒有第三性的身份,所以就做了模特兒與健身教練。無可否認,這是一部變性人的勵志電影。

NONG  TOOM真人

綜合兩部電影,兩位主角活生生演出了人生,雖然最後做不到職業拳手,沒有更加輝煌的成績但畢竟追過夢。至少現在當教練也不比當運動員的差,無論是處於那個環境,世界還是很複雜的,比想像中更複雜。在《100円的愛》就有這樣的一段,安藤櫻男友在中年危機為了借打拳去證明自己,又或者去逃避自己,潛心打一場比賽,但之後卻失蹤了。也許是面對不到失敗就沒有堅毅的心,然而作為渣男的他看到安藤櫻的努力就改觀了。比賽就如人生,有輸有嬴,做好自己就已經夠了,最重要的是在運動中體現到自身的價值,去改變世俗的一些價值。這場搏擊不限於在場內,更是在場外閃閃生輝的發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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