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8日 星期四

同志電影情慾與愛情之外:《生者如斯》與《非婚之婚》難逃世俗目光

  鮮浪潮短片比賽與同志影展也有《生者如斯》與《非婚之婚》的參與,描寫同志的形婚與失去摯親所帶來的餘波。在市場上同志電影不算太多,在2021年剛好有久違的女同志電影《喜歡妳是妳》上畫,亦剛好由談善言主演。談善言的氣質與外型都像《蝴蝶》(麥婉欣導演)裡的蔣祖曼,一頭短髮清爽造型,具陰陽氣質,亦是香港新生代的演員。同志電影亦是小眾,在主流作品偏少,在過去幾年出現了幾部本地的同志短片如:《赤鱲角到天水圍是我愛你的最佳距離》(2012)(《金都》黃綺琳執導)與《勃起之前》(梁敏姬導演),一部是回首前塵的戀人電影,一部是男版的春嬌志明遊盪一晚,成世人流流長不用一晚做要做的事。看到今年的同志界有新面孔,同時講的是愛情、情慾以外的話題,以形婚與同志伴侶探討家庭與世俗目光是同志電影的「非主流系列」。



  在今年法院裁判了一宗已分居的同志伴侶能夠共同撫養無直接血緣關係的孩子並為監護人,成為香港的首例,法院考慮以孩子的福祉為依歸,而該對伴侶同意共同撫養孩子,雙方並無海外結婚與民事結合。法院的判決確立了多元成家的可能,而香港亦存在少數有孩子的同志家庭,不論是利用人工受孕生產還是夫妻分開再有第二春要照顧孩子的。在台灣,同志伴侶能夠領養對方的孩子,在香港不存在領養,亦不接受海內外的同婚,有共同監護權已是妥協。我們可以以案例代入到電影當中,增加真實感來看《生者如斯》。


  而《非婚之婚》與《生者如斯》不約而同可與九七年的《基佬四十》作出發點再引伸幾十年後的世界,例如是形婚在現實的荒謬與同志戀人在伴侶死後不能夠參與愛人的身後事,從九十年代到當下,同志的處境,社會環境依然是充滿世俗目光。早在李安的《喜宴》(1993)已經提出形婚,在國內的同志圈亦有形婚的現象,在廿十一世紀的香港也依然有形婚的出現,套用《基佬四十》羅家聲(林子祥飾)的對白:基佬結婚真係好搞笑。


   重點是,這些電影都不太好笑,而現實社會上的確有人要面對伴侶離別之苦,還要面對家庭的破碎外還有被官司糾纏。(另見稍後的文章《香港九十年代同志電影初探(八)將會談到《基佬四十》)。大部份同志電影的導演都是同志,同志電影既是作者電影,同時推動社會進步的反映與指標。


《生者如斯》:半邊人到無家人一被世俗法理流放的同志家庭

  《生者如斯》(溫家媛導演)的故事由一對同志戀人其中一方突然逝世,另一方要面對「外母」要接管孩子而描寫的故事,生者如斯更如行屍,一下子拿走她的摯愛,幾年來建立的家庭,更在法律的保障之外,要打官司要的錢與麻煩多,受傷害的可能是孩子。從前伴侶仍在世,尚可當半個「媽媽」,但在這個家她沒有名份,她叫張書婷(談善言飾)。而媽媽嘉欣就是媽媽,曾經女兒童童有兩位「媽媽」照護,而書婷曾經是半邊人,養母角色,到面對現實時卻要把女兒拱手相讓。現實是殘酷的,即使上法庭基於沒遺囑沒名份,女兒也可能判給「外母」。一場突如奇來的死亡改變了這個家庭,一些過去不敢面對的說、關係是時候不能再避。張書婷不是童童的誰,任她有多愛孩子也得不到什麼,根據倫理與生活環境外婆照顧得比較好。理論上書婷不是「配偶」,在社會規範和法律上看她只是無權勢的朋友。




  從1997年舒琪拍的《基佬四十》大學教援甘永烈逝世,他的家人並不希望他的另一半(吳鎮宇飾)到靈堂,於是出現一段家屬與吳鎮宇、陳小春大鬧靈堂的戲份,從而衝擊兩位男主角林子祥與陳小春的做人處世態度,形成強烈對比。在《生者如斯》中張書婷的靈堂戲相對有人情味,無法處理身後事,但總算可以參加拜祭,而她的花牌不能夠在大堂出現深怕被外人說三道四,家屬自有壓力。對婆婆(伍潔茵飾)不太接受女兒轉基與愛上TOMBOY打扮較男性化的書婷。在戲中沒有父親的出現,可以猜想是離婚或是未婚懷孕,爸爸的身份是缺席的,不能曝光的。假如出現父親角色就變得複雜起來,就不是簡單兩個人爭童童的撫養權,在台灣電影《親愛的房客》(2020)為了曾經愛過的人,擔起照顧伴侶家人的故事只是少數。礙於世俗壓力,只是表面的好來好去,心裡縱然明白,也違心而行。婆婆心知書婷花心思照顧童童,但心裡有更多妒忌與不能說的心事。幸運的事在短片中嘉欣之死後,書婷要接手公司、要疏理與「外母」與童童的關係已經很複雜,亦不能切割一老一嫩的關係。她可以做是嘗試保住多少與嘉欣的心血,茶店是她唯一可以保留的東西,以致世界不至於崩塌。


  書婷要面對的除了是伴侶的媽媽對關係的不接納與否定,還要面對有感情基礎的孩子,原本由半邊媽媽到無家的人,被流放成為邊緣人。《生者如斯》,生者也要在如斯田地生活,見步行步,或許有一日婆婆無力照顧而要哀求張書婷,who knows? 既然無法處理好關係就盡量做好自己,例如是書婷沒忘記對孩子的承諾,有沒有血緣關係不太重要,最重要是愛與付出,回報是後話。單就電影而言,題材與演員配搭得宜,可嘆是音樂與回憶的剪輯是低手的,拍電影不是在拍電視劇,傷悲不一定要直視流淚才叫悲痛,該留白的地方就該留白,現在的風格像是處境劇,探討社會問題要開放性結局,完成度還欠一點。這是導演的第一部作品在同志世界是異例,也不必作出批評。 





  同樣是談善言作主角的作品,現在她是影壇新貴男女通殺。相對比較在意《喜歡妳是妳》的定位是在於GL多過同志電影本身,單就宣傳與劇照以校園風與女生激吻吸引眼球。本身同志電影的定位與整個氣氛也是比較陰沉,在《生者如斯》反映的是忍辱負重,亦有一份理解,不是一時三刻能消除。能夠創作出貼地的題材、小品的題材是香港電影應該走的方向,以家庭、社會事為核心,也應當鼓勵,說不定修改一下能夠發展為長片。


《非婚之婚》一形婚就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大龍鳳

   《生者如斯》是女同作品;《非婚之婚》就是男同作品(鄭子樂執導),同樣也值得關注。在《基佬四十》也觸及到基佬要跟異性結婚,形婚一家便宜兩家著,只是過得一時過不到一世。基佬跟異性女子結婚,對方叫「同妻」,而基佬/基婆形婚被收藏的另一半只能當個婚外的小三,不見天日。形婚就是自欺欺人,一個大話蓋一個大話的大龍鳳,多麼委屈,為了愛一個人而要接受新郎/新娘不是我。曾經聽過一個訪問是一個香港女同志在台灣讀完書為了留低,就找了個GAY結婚,明知是假結婚但對方媽媽也很開心,到最後女孩有了另一半要離婚。利用假結婚去達到目的,坦白講是不尊重婚姻的莊嚴。然而形婚在內地的同志圈可以說是普遍,甚至有社群的配對,這就是其荒謬之處,向世俗妥協。





  《非婚之婚》的陳睿與家榮是一對同志戀人,為了滿足家人需要其中一方與女同志朋友結婚,做了一場戲去滿足家人。隨之以來是掩飾與擔驚受怕,值得嗎?形婚犧牲的比向外聲稱單身還要多,傷害家人感情也影響另一半。在戲中主要描寫男同志的一對,二人同住一室、空間卻疏離,一個以為結婚樂得清靜,以為只有大時大節才見面,另一個就在衣櫃內不忍直視眼前的男朋友,為了守護男朋友而擔驚受怕,對方已為人夫是不爭的事實,而將自己置到隱形的位置。《非婚之婚》的導演才二十出頭,思路、敘事與拍攝手法成熟,有別處境劇風格,鏡頭推進有電影感,先是由小河郊外推到遠處有一對新人結婚做開場Zoom In。


  然後在戲中家榮獨自的戲份演出也不錯,其中一段在衣櫃裡的無助不安,到婆婆差點要打開衣櫃而解圍,都有戲劇的衝突感,增加了代入感。而陳睿的角色從過去提出結婚,到成為新郎,他只是看見自己解決媽媽,而看不到愛人的苦處,只是叫他忍忍,而他自己也知道永遠也不會解決到問題,在這一段關係裡描繪不到未來。在經濟獨立下明明可以出櫃,但要參與世俗的遊戲滿足家長。世事不如《基佬四十》由女性打開窗户叫男主角面對自己,一場大龍鳳一做就不知多久,一錯就是一世。在戲中二人共處時多是苦瓜乾與委屈,兩位男角在床上玩胸圍那一幕顯得荒謬亦露出諷刺的笑容,是全片有交流的地方。在結尾兩位男角總算有一場對話,坦白自己的感受。《非婚之婚》的場景主要在家庭,一間屋本是兩口子快樂的窩,卻成為一方的地獄,成為斗室,家榮的處境與遭遇聞者心酸,愛人的同時更應該愛自己。




  同志電影往往要處理自身認同、出軌、社會的不認同、太多責任與壓抑。就連鄭子樂在訪問中也因為基督徒身份拍同志片而被親戚家人質疑,原來愛本身就是有罪。在同志議題與電影上是可以有更多的探索與出路,而不是長期被忽視與抑壓的情緒當中,奈何多年來也走不出禮教。而坊間對同志電影的印象也停留於情色、色慾、怪異的文化,例如Suana文化、皮革辟,在台灣的反同人士就批評同志遊行鼓吹裸露,如何讓同志電影走進主流之內從以連結大眾推動小眾的權益,是當前重要的。溫家媛與鄭子樂兩位年青人有對同志社群的關心與觸覺,為香港同志議題百花齊放,都是值得一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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