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粉絲到電影學生,從福建到北京再到香港,林澤秋身為香港的「異地人」拍出了一部相當到位、恰如其份、視點正確的電影。追蹤三年,期間杜琪峰拍了四部電影,而他也交出了這份畢業作品。一部看似是杜琪峰的「粉絲電影」,重點雖然落在杜琪峰的工作態度身上,但在紀錄片角度來說內容是十分豐富的,有充份的資料搜集,絕無半點私人感情的投射。把拍攝對象拍得立體,淺白的讓片中的受訪對象講出影像的技巧與特點,也把視點對準他的為人與對電影、對社會的觀感。
電影無分種族、貴賤、身份,一直以來內地人都喜愛香港電影、香港的文化,近年通關與交流也頻繁,討論「香港電影」的氣氛也十分熱烈。合拍與本土的爭議也十分多,有些演員說要把電影拍給七百萬人看,有些導演認為內地的市場巨大,認為電影是要拍給多數人看。爭議太多,本身在香港的社會氣氛也在爭論著各種議題。即使是「本土電影」也不乏那些「低俗」的電影,「香港電影」的定位引發多重的面向,內裡的精神與觀眾的口味向下流。近年來也有不少低劣的作品面世,杜琪峰表示對這些的作品十分反感,他又稱有些影人欠缺了自律,的確是有看法與道理所在。當電影作為一個媒介,就要有其承載力與承擔,然而總有些人愛踩界。
從《單身男女》作試金石開始北上,到《高海拔之戀》、再到《毒戰》,杜琪峰面對的事情愈來愈多,有些影人抱怨制度,而他堅持要直視制度,電影就是革命,那《毒戰》就絕對是一場硬仗,既有港味又能與內地接軌,不失風範。從杜琪峰目前拍攝過的五十多部電影與過往在電視台的作品中,要全看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在有限的時間內就只有簡而精。
《無涯》的定位主要是放在九七後,銀河映像的成立到現在的面向。早在幾年前,林澤秋把對銀河映像的看法記錄在博客當中,如今親身化為光影情書,實在是替他高興。影片沒有被私人感情擺弄,懂得抽身看待事物,他讓杜琪峰佩服之如,他也令杜琪峰在工作上的一面呈現出來。命題離不開他的專注與努力不懈,杜琪峰並不是一個天才的導演,他的成功是在於他的努力與思考,在做事情時能夠專心與相信伙伴。在伙伴口中的他是一個很惡但很值得信任的人,有其人格的魅力。故此,在銀河映像中有一幫固定的工作伙伴,彼此的做電影、試驗電影。其中《奪命金》就是一個潛伏三年的項目,被形容為不一樣的「杜琪峰」。
每一部電影都是特別的,他並不局限自己只拍某些「類型片」,即使是賀歲片如《嚦咕嚦咕新年財》、愛情片《孤男寡女》都會有他的參與,他懂得電影的搭配與演員的組合,看事情有遠見與視野。而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拍些比較「特別」的作品,在影評人口中《放逐》就是一部有想像力的西部片。《無涯》讓觀眾以淺白的電影語言嘗試了解在鏡頭、調度上的運用,帶有某種學習的性質,研究電影是長久的學問,內裡的除了涵蓋知識理論外,還有對文化流派的認知。無論是拍電影、看電影、寫電影都需要有所看法與消化。
除了電影的技術與知識外,杜琪峰還致力在推動年輕人的電影文化,他推動「鮮浪潮」,為年輕人提供機會。而目前鮮浪潮出身的導演如盧鎮業(小野)與劉韻文也有自己的長片。的確鮮浪潮作品良莠不齊,但畢竟是為年輕人提供機會晉身電影圈,而他也身體力行,利用銀河映像的資源幫忙新人。而且在演藝學院的碩士班畢業電影中更擔任了監製一角,對新人的支持相當的多。
年輕時,杜琪峰也發著電影夢,受到電影的啟蒙。長大後進入無線電影工作,行年二十四歲拍下第一部的電影作品《碧水寒山奪命金》,方才發現自己的能力不夠。那時的他可會想像今天的電影可以送到康城與世界的一級影展。鮮浪潮是一個給青年的機會與試練。現在有些青年人也比較急功近利,往往有些電影未經磨練就在影展裡推出,經驗不足。做導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後更多的是要自省。熱情可以是無限的,但有熱情之外,對拍片的基本功夫還要打好,想一想為什麼要拍片。
在多年的電影生涯中,真正讓杜琪峰轉折的是在九十年代中期與韋家輝、游達志、游乃海等人建立銀河映像。過往他的電影有很多的制肘與被控制,銀河映像的出現使他感覺到自己像個「導演」。在往後九七的市道低迷下,他依然絕處逢生,當時的香港電影面對著翻版與經濟不景的衝擊。而他也在那個時期開始拍攝作者風的作品。兜兜轉轉,只有生存才能夠生活,他在艱辛中求變,活過來了。引證了做好電影要「捱」。
在杜琪峰身上看到的是很老土的香港特質,窮則變、變則通。對於香港的思索,在他的電影中也可以參透一二,《黑社會》對選舉的看法、《文雀》對舊物的消逝。在《無涯》當中能夠用他的電影透視一份他對香港的看法,電影、城市、人文三者是緊扣在一起的。這是電影粉絲了解偶像的情書,也是導演獻給香港的情書。
學海《無涯》、專業精神與做人的精神更值得學習,在林澤秋的紀錄片裡看到這個人稱「惡」導演的人,心底裡其實是很友善的。而香港的文化也不只得「性愛大觀園」或者是「粗口戰場」,香港文化有他,有銀河映像。而銀河映像還有游達志、歐健兒,逝世的司徒錦源也曾經是銀河的一份子。未來銀河的路還很長,但肯定的是無論是誰接班也好,以杜琪峰為核心的專業形象將會承傳下去。
Text/Doro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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