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台灣正就同性婚姻的議題辦了很多場的遊行,各種支持與反對的人走上街表達訴求,最主要就是反對某某教會的立場、反對傳統的價值,圍繞道德的批判,即使同志也會對婚姻與民事結合有所分歧。婚姻的意義、對領養孩子與人工受孕的批評也因此而生。老實說性取向這回事更多是個人的選擇,與其他人無關,假如不喜歡同性那就一輩子也未必會接受到,但要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在他人身上,那就有點無賴。過去同志運動也一直標榜同志有多可憐,被社會所遺棄,但其實不需要這種同情的投射,社會運動不需要悲情但需要推己及人。俗語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庭為本。了解同性戀最好是帶上一顆平常心,不需要同情,只需要當他們是朋友,是一個人。同志最討厭的是那種口口聲聲說我不歧視你,但千萬不要搞我的人。很多做父母的一談及同志就會覺得最好是他人的子女,不要是我的子女。也不能叫這些人做歧視,但在態度上彷彿有了隔閡,也不是全心全意的開放、接受與理解。有意無意的將同性戀「特殊化」。但行動比起說話更有意義,本身社會就是充斥著各種的不公平,根本無法要所有人也接受同志群體與性小眾人士,要社會接受之前最重要的是家人的愛與支持。不需要去講什麼「包容」,同性戀本身也不需要乞憐。現在對同性戀反對最大的群體是宗教團體,無論是台灣、美國或者是香港都是一樣,他們擔心日後談及同性戀會成為逆向歧視。相對有保守信仰的家庭裡,那些同志的處境是被忽視的,既有傳統的文化也面對身份上的衝突,更深的是他們的不同會在成長階段中察覺出來,又或者有一日需要出櫃。
宗教與性取向之間本應是沒有矛盾的,矛盾是建基在觀點與角度。有人可以不當它是一回事,而有些人的生活因而碰上制肘。例如教會裡的杯葛與暴力,這種暴力是精神上的,家人認為他們的不正常,教會社群的傳播力挺驚人的,變相同志就不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由個人推至家庭再到社群所給予的壓力。別以為香港是個文明的地方就沒有傷害,過去就有中學革退同志學生的例子,也有同志因被家人要求離開而需要找非牟利機構的協助。在中國人的思維,同性戀在家庭裡是禁忌,會令到家族面目無光。而要講到宗教與性向之間的矛盾,劇情電影有《天祐波比》,一個信教的母親不經意的「迫死」了兒子,其後成為PFLAG(同性戀家人後援會組織)的中堅。猶記得在開初幾年的同志遊行主辦單位要派面具給予參加者。最記得的是一面寫上「家人不要歧視我」的標語,事隔十年,香港社會對同志的態度似乎是開放了,亦都有支援同志家長的服務。但更多的故事與問題還未發掘出來,同志的出櫃亦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成為一家人的事情。
談到家庭與信仰可以看以下兩部電影,美國的《八號提案》(The Mormon Proposition) (2010)與參與2016柏林影展的英國《誰來愛我?》(Who is gonna love me Now)。前者在今日有同性婚姻的美國有著回顧歷史的作用,從七十年代的石墻運動、夏菲米克、八十年代的愛滋恐懼到今日真正有同性婚姻。最初奧巴馬總統是不支持同性婚姻的,其後因群眾的壓力而將它提案。但在過程中卻遭遇了很多的反對,從局部的洲份到全國實行,《八號提案》是有關加州同志從歡喜到地獄的過程,當地的摩門教先知利用群眾的恐懼傳達神的旨意,為的是反對同性婚姻。而片裡訪問到同是摩門教又是同志的同性戀者,表達了他們的抗爭與家人相處的片段。另外,電影亦帶出了摩門教對同志的打壓,迫使有同志教友不得不以死相縛,以死作控訴。
至於英國的《誰來愛我》是記錄居住在英國的猶太裔同志沙爾的生活,他除了是倫敦男同志合唱團的理事兼一份子外,更是愛滋病帶菌者。他因此成為少數中的少數,而他的家人對他多重身份感到疑惑與不認同。自二十三歲起,他就離開以色列出走英國,很平常的認識男朋友、分手、然後有一段迷失的時間,再然後帶菌,不敢面對家人。但患病與同性戀的事也暪不了多久,特別是患病,他的家人認為是報應,如果不是搞基就未必會染病。他的父母漸漸與兒子修補關係,但家裡的兄弟姐妹卻不是如此的放下心中的芥蒂,但他們心目中只認為大哥令他們蒙羞,又害怕孩子沾上哥哥的血液、不容許孩子跟大哥親嘴玩耍,他們對哥哥的態度表面很和善但實際上卻利用孩子作藉口去疏遠。親情可價?一家人的愛其實可以很虛偽。
《八號提案》相當是一部宗教與同志身份二元對立的紀錄片,起初紀錄片的導演只是想拍猶他州的同志,但隨後發現這些青年人無家可歸,因同志身份被驅趕,電影紀錄的並不是普通人的故事,而是一個群體的抗爭。還有就是所謂宗教霸權如何的洗腦與操縱信徒,片中的一個死者的故事挺是深刻的,孩子在教堂自殺,死後他的家人出書意圖洗去他是同志的痕跡。教會對同志的妖魔化使這部死去的孩子不得安息。片裡還有訪問到意圖自殺的孩子帶出在這種氛圍下成長的陰暗面。《八號提案》推翻了原先賦予性小眾的婚姻契約,摩門教、基督教那種繁複的關係,加上各個衛星組織的互動,揭發成利益輸送,教會的醜陋。而教會利用先知向教徒指引要他們動員去推翻同性婚姻,八號提案最主要是表示加州只容許一男一女的婚姻,而不容許同性婚姻。當中有教徒因先知的呼籲而傾家蕩產,畢竟他們會為信仰而狂,為了反同志可以付出很多,包括自己的家庭。影片開始時是從一對摩門教的男同志Spencer 與Tyler 的相戀故事開始說起,他們信教,但同時成為反對八號提案的異見者。他們的婚姻從被認同到一下子婚約被毀掉了,慶幸的是其中一人的母親一直相伴甚至是抗爭的現場,也沒有缺席。家人的支持十分的重要,但並不是人人也好運,假如有愛的話為何有些同志在自殺死後也要被教會的牧師在葬裡上被改寫歷史,死後也不能稱為「好孩子」。他們的父母對於自己的仔女的心事,到最終也是不發一言。聞者心酸。
在《誰來愛我》的沙爾在海外經歷了太多事,最終選擇回到以色列成為愛滋病組織的工作人員,消弭恐懼與歧視,紀錄片沒有再將他的工作延伸下去,但在當地一個如此保守的社會是艱難的。沙爾的父親是當地的軍人,在猶太教裡他認為父母要為子女開拓道路,在過去的書信中他曾勸兒子要摒棄同性戀的生活,認為他可以改變。從青年到沙爾終於四十歲,兩父子終於要到十多年後才得以和解,而沙爾選擇回國。在他的家庭中,二弟認為大哥一走了之是不負責任的,然而當大哥患病時這些有「責任」的家人到底又去了那裡?在今日對愛滋病資訊有何其多的時代,不願意接受真相的人仍然有很多。沙爾的家就是反映這個事實,當老一輩都可以認識更多,去念在親情的份上,偏偏青壯的一輩卻意氣用事。其實對同志不同志的身份上,很多的爭拗也不是理性的討論,而是帶上互相的仇恨而生成的,各執己見是不會讓事情變好。同性戀是不是道德已經不再是什麼問題,倒不如去了解,放下成見。
在《八號提案》也好、沙爾的《誰來愛我》也好都適合華人社會去觀看,在BBC選出一百位時代女性時,香港有何韻詩入選,而內地則有設計給同性戀者配對(形式婚姻)手機應用程式的創辦人獲選。諷刺的是BBC讚揚這位女性的設計偉大幫助同性戀者,所謂形式婚姻何嘗不是對家人、對自己的欺騙,早在李安的《喜宴》就已經有這樣的主題,時隔廿年中國人仍然需要自欺欺人。如果真是愛同志、尊重同性戀的性取向根本不需要如此避忌。這樣不是鼓勵他們做自己,而是鼓勵他們與制度妥協。同志運動要進步必定要同志群體自身站出來爭取,不能夠假手於人,更不是天賜。形式婚姻也只不過是滿足一時,但滿足不了一輩子。台灣是華人地區裡最開放的地方,至少蔡英文總統開宗明義的支持,亦有妥善的法例。當香港連一個《性傾向歧視條例》也搞了二十年也搞不通時,距離同性婚姻的路更加是萬仗遠。而中國也是一樣。家庭,對於每一個同志都如此重要,不論有沒有宗教也是一樣,在這兩部紀錄片看到宗教信仰凌駕到家人的關係與親情時,只覺得神是不會教人不認親兄、不認親兒的。有兒有女最應該讓他們幸福開心就足夠了。當然有些東西不是一下子可以接受,隨遇而安、多關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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