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27日 星期六

《行者》:普渡消失中的香港文化





記得多年前第一次看到蔡明亮的作品《天邊一朵雲》,看不夠一半便停下來了,原因不是感 動,也不是特別的喜歡,只是感覺矯情,感覺到他的電影並不是我的一杯茶。看《行者》主要是因為它是《美好2012》的其中一個選段,在看過許鞍華的《我的 路》過後便想看別的導演怎樣書寫這個主題。關於香港的短片除了在本地的短片電影節有機會看到外,基本上看的機會也比較少。看本地導演的作品雖難,看外地導 演眼中的香港便更加難。之所以看《行者》大概是對自己的城市有一份真摯的感情,蔡明亮比起《美好2012》的其他幾位導演特別的是他選了自己的城市之外作 拍攝的對象。當中可見他的別有用心之處,給人的感覺是尊重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大會,以外地人的眼光記下他眼中的香港。
  
  網絡上對影片的說法好壞實在相差太遠,的確以實驗電影來說這部影片還是有價值的,和尚是個少見的題材,以緩慢的腳步走過香港的路看起來是有新意和想法的。但以蔡明亮的專業來說,未必太小兒科,沒有一個既定的故事與對白,對於非港人的觀眾來說是難明的。
  
  同樣是行者,《行者》反而讓我想起台灣的兩位編舞家眼中的行者,一位是林懷民在編《流浪者之歌》一直在台上被沙粒沖洗的男舞者,表演的時候他 合上眼睛,雙手合十,任由沙子敲打他的身體。整個表演裡觀眾看出他的潛心,而整個舞蹈有很濃厚的佛教色彩。而另一個表演是林麗珍在編舞作品《觀》所提到的 由內觀到外觀的中心思想,林麗珍所編的舞與蔡明亮這部作品的和尚的角色相當的相似。從開始到結束都是緩慢的行走,步履輕巧,可見是有一定的練習才做到內心 的平靜。
  
  電影作品中的李康生是蔡明亮的御用演員,對於這個處理自然是上手。不見生硬,算是稱職。論電影的本身,的確有敗筆之處,在於內容未能找到一個 重點,使人看到一頭霧水。或者導演是希望加入佛學的元素,可惜未展開較深的論述,到底電影是在談一個和尚在城市行走還是對這個城市有什麼的意義?
  
  作為在這個城市生活的人,我只好把它解讀成蔡明亮在普渡消失中的香港文化,從和尚第一幕出現的唐樓,我將它解讀成舊區重建。隨著社區建設,唐 樓也會消失在城市的風景線中。比如說是觀塘、土瓜灣的舊社區。和尚的步履有如住在這個地方的老人家,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特別是走數層的樓梯。第二幕是在 一條街道上,和尚走過一間貼滿招租的店舖門前,這或者是「地產霸權」所衍生的,近幾年香港有不少老店抵受不住加租的壓力,有些被迫結業,有些被迫搬遷,終 於城市的角落有一間二間的空鋪。有些獨有香港的文化被國際大商家,本地的資本家都收歸了,其中有的是老牌的食店。
  
  蔡明亮選擇在鬧市拍攝讓觀眾看到和尚與一般行過的人有著不同之處,一般人看到和尚時都是出於好奇,特別是旺角的那一段就看到有對比之分。行色 匆匆的港人正好對比了僧人的步速,路人的雙眼凝視著僧人,但他不能理會得太多,依然的步行。影片是沒有計劃的拍攝,有時在港島,有時在九龍,但記下了香港 的日與夜。晚間的天橋,彷似是尋找回家的路。可是,他的家又在那裡呢?就好像是迷路了的人,他閉上雙眼不想多看一眼。
  
  和尚也許是諷刺了這城裡的人,他們帶著虛偽、功利主義、勞碌的拼命生活卻得不到什麼,反不如和尚雖然一步一驚心,但反而懂得放開,不計較別人的目光。再看今日的香港,香港人的前途與未來都不是在自己的手上,難免是蔡明亮眼中對香港的一種哀悼。

寫於2012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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